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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一怔,随着老村长的话,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瞥向了其身后不远处的少年。

李雨上前,沉沉看向草棚处满面焦急的父亲,没做它言,只将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小包袱,动作麻利的打了开来。

很快,几包用油纸包好的药包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拿起药包,少年头也不回的往隔离线位置走去,待到跟前时,毫不犹豫的将药包放在了中央空地。

“小雨...这是...”

看到那药包,李大庄心头顿时一喜,忙道:“可是能救命的药啊?”

“想什么呢。”

少年俯身站起,目光沉沉地看向惊喜与不安互相交错的父亲,声音不高,也无太多波澜:“这是小麦之前备下,让我应急的药材,尚不知对这次疫症有无效用。”

“小麦说,这里头缺了几味名贵主药,便用了寻常药物替代,不一定管用...”

他顿了顿,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又补了一句,却也彻底击碎了李大庄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侥幸:“当初回村时间紧迫,所以药就这些,能不能治好钱....钱掌柜,还两说。”

“什么!?”

李大庄脸色一白,刚升起的几分庆幸顿又被儿子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就在这时,草棚帘子忽被猛地掀开,钱氏如同疯魔般冲了出来!

她发髻松散,脸上泪痕交错,不知是父亲病倒还是为那不知何时就要降临己身的疫病,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容色狼狈。

“小雨!”

她撕声一喊,声音尖锐:“你...我父亲当初待你不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此言一出,不仅李雨身形一顿,连身后卡口处的众人也都皱起了眉头,人群中瞬间窃窃私语。

“这钱氏说的什么话!小雨冒着风险来送药,倒成不是了?”

“就是!当初把他们一家拦在外面真是明智!这要进了村,还不得赖上全村人?”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节骨眼,谁能拿出对症的药!?能把命吊着都是他们祖上积了大德了!”

李大庄心头猛跳,暗叫‘不好!’

他一把拉住就欲冲往少年跟前的妻子,急声道:“孩儿他娘!你别冲动!小雨这不是送药来了么...”

“药!就那几包药顶什么作用!?”

钱氏一把推开丈夫,指着那几包药,对着李雨和所有村人怒吼:“他们既然有药,村里定然还有存货!这几包够救谁?我爹危在旦夕,我们这一大家子朝夕相处,万一...万一谁再染上,”

她话语带起哭腔,心里的恐惧让自负八面玲珑的她也开始口不择言:“你们就是存心想让我们死在外头!你们宋家村,好狠的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等李雨回应,一个性急的青壮已忍不住高声斥责而出:“小雨把药都送来了,还想咋样?”

“你们自己从县里带了病回来,还想拖全村下水吗?再污蔑我们村和小雨,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附和:“就是!”

李雨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状似疯魔的女人,又扫了一眼在一旁只顾拉扯妇人,却没打算辩解两句的父亲,显然,对方面上不说,心里也是赞同了这话的。

观此,本就沉郁的心又沉了一沉。

他本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特别是回到宋家村这一年多来的忙碌日子中,早已抚平了心头那些旧痕。

可此刻,在钱氏这毫无道理的指责、理直气壮的索取下,父亲李大庄竟也跟着默许!

一时间,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和心寒,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再度涌上。

他冷冷凝着钱氏,见其这般光景,似觉得嫁给他爹李大庄,便也跟这村子、跟他有着脱不开的羁绊之意,便猜测到,那封他与钱家脱离关系的契约书,钱齐平定然不曾告知二人。

当时,签下这封契约,他只觉是了断自己将来的些许麻烦,此刻想来,倒更成了一种解脱。

想到这,他心中最后一点因血缘而生的躁动忽的又平息了下去。

他没打算此刻将此事挑破,却也懒得再看钱氏一眼,而是目光幽幽地转向了父亲李大庄。

“爹。”

少年声音平静,然其中的凉意却让李大庄浑身一颤,心头竟生了两分没由来的恐慌,不敢与之对视。

然少年只一动不动的望着目光闪躲的父亲,声音萧索:“我是你儿子。”

“今日若躺在这里的是你,我会进去,亲自侍奉汤药,无论结果如何,我认。这是为人子的本分。”

他目光扫过那几包孤零零的药:“但这药,只有这么多。是小麦看在同村情分上,以备不时之需的赠予,不是李家,更不是钱家应得的份例。用它救谁,怎么用,你们自己决定。”

言尽于此,少年却不愿再多看父亲一眼,更未察觉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惶,利落转身。

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李大庄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儿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怨恨,更像是一种彻底失望后的...了无牵挂。

这目光似一道惊雷,猛地劈在了他的心上!

李大庄愣愣僵在原地,嘴张了张,终没敢将那句“这也是你母亲...躺着的你也应该叫声外公”的锥心之言吐露出来。

望着那挺直却还尚显单薄的脊背,一步步走远,走向了一个似乎再也不需要他这个父亲的世界...

怔然间,脑海如潮水猛退,无数被遗忘的旧日时光汹涌而至...他,忽然又忆起了当初那个坐在他菜篮子里,晃荡着小腿的孩童,仰着亮晶晶的眼睛问:“爹!今天卖完了菜,能买个肉包子不!?”

那个举着满捧野果,献宝似的冲到他面前的小儿,嘿嘿笑着:“爹!我今天带着石头跟二婶一起上山了,采了好多奶果子,可甜了!您尝!”

还有那些在深夜里,孩子蜷缩在他身边,带着鼻音的小声嗫嚅:“爹...我想娘了...”

“爹,你说娘在天上...会不会也在想我们呢?”

看着看着,七尺汉子的眼前忽然就模糊起来...

“雨...小雨...”

汉子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少年背对风雪,脚步微停。

“小雨...你...嗨!”

李大庄抬手胡乱抹了抹眼眶,努力弯了弯嘴角,冲着那背对着的单薄身影,多年来少有的言辞软和:“天冷,快回去吧,爹这儿没事...”

尚被其扯着衣袖的钱氏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

妇人脸上的疯狂与怨愤尚有残存,此刻又染上一丝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惶惑。

她张了张嘴,却在对上丈夫那从未见过的痛苦之色后,又哑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