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微渗汗珠，连忙低头认错。
“大小姐教训得极是！都是老奴管教不利，才让我那不成器的侄儿起了歹心，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实在愧对主家厚恩。”
她明白那假账的事情若真的闹到官面上去，那是要蹲牢房挨板子的。
一旦查实为贪污舞弊之罪。
不仅名声扫地，就连以后的生活都会处处受困。
所以，眼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姜菀菀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
姜菀菀看着卫嬷嬷缓缓说道：“我不找他算账，单来找你说这事，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卫嬷嬷赶紧低头：“晓得！晓得！”
“大小姐是在顾及老奴的一点颜面，给个改过的机会。”
稍作停顿，她赶紧补充道：“我这就回去好好训诫我那孽障侄儿，让他把贪占下的财物全数退还出来，另外还额外补一份赔礼呈献给您，以此表达歉意与谢罪之心。”
姜菀菀淡淡地说：“不用补偿。”
她的语气依旧柔和而冷静。
既像是看透了一切，也似在刻意点化。
“我只是希望他往后做事的时候，能想到自己还有家室需要赡养，还有妻儿要靠他支撑。若为了眼前一点私利走上了歪门邪道，迟早会害人害己，终有一天是要为此买单的。”
姜菀菀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们以后也不用再提起。”
言罢，她合上手中的账册。
清瑶冷冷地哼了一声。
“既然这么闲，那就快些回去忙着你的差事吧。这边夫人没你在旁边侍候，恐怕连饭都吃不下喽。”
卫嬷嬷强忍着脸色上的难堪，低头行礼，缓缓退后几步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刚踏出悦仙苑的门，脚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冷汗已然从背后湿透了衣襟。
小丫头在一旁吓坏了，赶忙扶住她，嘴里连连问着。
“嬷嬷没事吧？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走？”
卫嬷嬷坐在地上喘息半天。
她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无妨，叹了口气才说道：“去跟守门的人传句话，从今往后许家人若是再来，一律给我赶出门去！”
“嬷嬷说这些……和许府的人有什么关系呀？”
一句话出口，卫嬷嬷顿时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瞪圆了双眼，低声训斥道：“怎么没关系？谁让你提‘许’字？记住，以后不准再说这个字！这一辈子都不许提！哎哟喂，今天真是倒了血霉，无缘无故摊上这等晦气事儿，简直糟心极了！”
待终于整顿好心情踏上归路。
回到金玉苑已是日头偏西。
而此刻屋内的成夫人正在屋外来回踱步。
院子内外竟换了几张生面孔的护院，连她身边的心腹都不见影踪。
动作便上前阻拦，让她连派个仆妇出门打听些风声都变得困难异常。
好不容易等到卫嬷嬷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成氏几乎是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急切问道：“她怎么说的？罚你了吗？有没有为难你？让我说，她到底怎么处置你的，你让娘好好看看你可曾吃了亏？”
话未说完，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
紧紧抓着卫嬷嬷的手不愿放开，生怕她说出一个“是”字。
卫嬷嬷轻轻压住她的手。
她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动手打，可是比打还难受。”
紧接着，卫嬷嬷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
她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因为她侄子私拿回扣的事情，其实背后是夫人成氏授意的。
换言之，在这件事当中，成氏也有不可推卸的干系。
听到卫嬷嬷讲述的成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她紧咬下唇，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道：“这个贱人……居然捏着如此多的底牌？她这是故意找茬儿，欺负我们！我要找她理论去！”
话音未落，她已经忍不住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
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出去。
卫嬷嬷见状急忙拦住了她，低声焦急地劝说道：“哎哟，姑奶奶啊，千万使不得。您可要知道，大小姐手里握着您的把柄，您这一去，不是送上门让人抓住把柄吗？您就忍一忍，千万别去了。”
成氏气得两眼通红，情绪激动，一边哽咽，一边哭诉着说：“你看看，一个小丫鬟都敢当面扇我的耳光，这哪还把我当成个正经主母看？我可是给姜家的主母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猛然间大声喊起来。
“对了，钧哥儿、莉姐儿人呢？他们在哪？快让我见他们！”
卫嬷嬷平静地回答道：“夫人，您忘了吗？钧哥儿和莉姐儿都还在书院住读呢，他们两天后才能回来。”
成氏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我总算是看穿她的心思了！！！”
她越想越气，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终于再也压不住怒火，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碗摔了出去。
那一瞬间，茶碗“哗啦”一声碎裂在地。
卫嬷嬷满脸困惑和茫然，望着地上四散飞溅的瓷片。
“怎么了？这事又有什么问题吗？”
成氏立刻抬眼，瞪着她，怒声责骂。
“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她是故意不让我靠近孩子！那两个孩子可是我亲生的儿女！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怕我借着孩子要挟她。”
卫嬷嬷一时之间愣住了，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等她慢慢回过神来，开始仔细思索这件事背后的含义，顿时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当年姜菀菀与许承宣分开后返回了姜府。
可谁也没想到，她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这么深的心机吗？
现在，钧哥儿和莉姐儿都已经被安置在了书院里，身边也全都换上了姜菀菀特意挑选的得力人手。
连个能够随意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更别说想要偷偷传递消息、策划什么大事。
这一步棋，这一招计……
细细思索下来，简直令人背后发凉。
主仆两人一时之间竟然都没话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卫嬷嬷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叹了口气。
“今天真就不该自作主张收下许家三房送来的那些礼，如果我没有贪图那一时的好处，大小姐那边或许就不会发那么大的火，也许她还不会这么快就警觉起来。”
成氏一听这话，立刻气得直抹眼泪，双手紧紧攥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