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队长脸上露出憋屈和愤怒混杂的表情，拳头攥得紧紧的：
“可这帮狗日的！拿了钱还翻脸不认人！半路埋伏我们！他娘的，最近三十六镇附近的盗贼们都跟疯了一样！完全不讲道上规矩了！见商队就抢，交没交过路费都一样！听说……听说都是被圣光教会给逼的！”
“被圣光教会逼的？”马克眉头一挑，揉着额角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络腮胡队长愤愤道：
“还不是因为前阵子奥斯本镇闹魔物那档子事！圣光教会清剿异端，连带着把附近所有不规矩的势力都犁了一遍！”
“好多小股盗匪被连根拔了，剩下山虎这些大股的，也被撵得跟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补给点都被端了不少！”
“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不就狗急跳墙，逮着谁咬谁嘛！他娘的，屠龙城教会的大爷们倒是威风了，过路费他们可没少分，现在居然屁事不管！可苦了我们这些正经跑商的！这世道……”
马克听着，心里了然。
屠龙城教会自顾不暇，圣城骑士团扫荡了里斯本家族和屠龙城守卫中的异端爪牙，顺带清理了依附的盗匪。
剩下的盗贼团失去了保护伞和补给点，又面临圣光教会可能的持续高压，自然就变成了见谁咬谁的疯狗。
他看了一眼这支损失不小、惊魂未定的商队，又瞥了眼地上那些破烂的盗贼尸体，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
马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热情的笑容：
“行了，路障清除了。赶紧收拾收拾上路吧，这地方血腥味太重，别引来其他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对了，你们商队……或者有没有认识的人，想找点刺激又能保命的活计？奥斯本镇现在需要大量的冒险者加入，待遇从优！”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的扫过那些还算精壮的护卫。
络腮胡队长愣了一下，心中有句F**K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过挟恩图报的，没见过这么挟恩图报的！
把劫财的送走了，又来了一波正大光明挖人的！
络腮胡队长虽然自觉不是马克和恩佐的对手，但思虑一番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多谢大人好意……我们……我们还是先回据点休整……”
马克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强求：“随你。有想法可以直接去奥斯本镇灰棕熊酒馆啊，报马克小队的名号就行。”
跟灰岩商队的接触只是一次巧合，至少马克他们算是通过灰岩商队知道了现在屠龙城区域内的盗贼团们现在不好混了。
以往有屠龙城里的大人物给他们撑腰让他们在灰色地带反复横跳。
现在大人物们自顾不暇，应该没有不开眼的会专门针对他们小队。
莫妮卡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意识如同沉船后艰难浮出水面的幸存者，每一次上浮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带着泥点的灰褐色帆布顶棚，以及从缝隙里漏下的刺眼午后阳光。
“呃……”
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试图挪动身体，却感觉四肢百骸都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大脑更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
“醒了？”
马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
莫妮卡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马克正靠在摇晃的马车厢壁上，一只手伸在外面照着那滚烫的日光。
他怀里抱着的小姆，粉色的身体瘫软着，像一团失去弹性的软泥，只有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金红蜜浆、活化巨树、扭曲的甘噬之主，以及那道撕裂认知、带来绝对死寂的恐怖存在，狠狠冲撞着她的意识壁垒。
莫妮卡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那……那个……祭坛……”莫妮卡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还有……祂……你是怎么……”
她猛地撑起身体，不顾剧烈的眩晕和恶心，酒红色的瞳孔死死盯住马克。
眼睛里面燃烧着鉴定师对终极秘密近乎疯狂的渴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悸。
“祂？祂为什么会回应你？你用了什么方法？那祭坛降临的机制是什么？……”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冲出，语速快得惊人。
马克苦笑着摇摇头，抬手虚压示意莫妮卡不要急。
“方法？我要知道就好了。”他声音略显淡然，“感觉……更像是祂自己感知到了猎物。那甘噬之主的气息，就像丢进鲨鱼池的血肉……我只是恰好帮祂把气息传送过去的中转站。”
他顿了顿，回想起祭坛降临前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补充道：“也可能……是甘噬之主的转职‘契约’本身，触犯了神秘存在的权能，神秘存在只是过来给我发福利的？”
“别问我细节，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就只剩下一堆关于怎么把菜做得‘触及灵魂’的奇怪知识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
不然他也不会让恩佐花钱从灰岩商队那里买下这么辆破马车当代步工具，真说起来，这速度还没他们小队全速在荒野行进的速度快呢！
“猎物……契约……”莫妮卡喃喃自语，眼中的狂热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未能窥见那更高位存在主动降临的机制，对一位鉴定师而言，无异于与终极宝藏擦肩而过。
当然，莫妮卡并不知晓神秘存在在离开前已经清楚了她不可知的部分知识，她没问马克，马克也没想起来把这事告知于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求知欲，目光转向马克和小姆。
“让我看看你们。”鉴定师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她坐直身体，酒红色的瞳孔深处，细微繁复的鉴定法阵如同沉睡的星辰，再次被意志点燃，无声旋转起来。
她的目光首先聚焦在马克身上。
依旧是■■圣职者，鉴定魔力依旧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的潮水，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拒绝窥探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