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山林里，谢明扬大开杀戒，但是众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谢明扬发红的眼睛，皮肤上涌出的奇怪纹理，无疑不再说明。
赵柏月知道了。
采荷信里说的，谢明扬生病了。
是真的生病了。
还不是小病。
守在丛林外的白刀客都不敢靠近。
她的灵气四溅，表情麻木，可是很快就被藤蔓缠住，直到看不见人脸。
千机引在吞噬她。
她生了心魔。
千机引的修炼，一旦踏错一步，就要坠入深渊。
趁着众人不注意，赵柏月不顾灵气冲击，毅然决然朝着谢明扬的方向走去。
就是这一次，让白刀客对他都多了几分尊敬。
他们不知道这个没有丝毫灵气的瘦弱公子，是怎么进到核心区域，又是靠着什么手段唤醒谢明扬的，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周围的藤蔓和谢明扬的灵神已经散去。
谢明扬的海棠花托着他，浑身是血，谢明扬就待在他的身边，正垂眸看着他。
她有点失神。
除了静安，他是第二个走进她的结界中的人。
靠着一腔孤勇，又有可能是他心底生出来由衷的担忧，千机引的结界接纳了他。
让他一步步走到了谢明扬的身边。
“谢明扬”
“小姐..”
“大小姐”
像那年在东南祭台上，掉下悬崖的谢明扬，遇到的赵柏月。
一声声大小姐和名字，硬生生将谢明扬从崩溃的边缘给扯回来。
那晚，西南的山顶下了雪。
跟多年前的东南航道祭典的那时一样。
赵柏月再一次救了她。
不同的是，这一次，谢明扬破天荒的，留下了一个曾经欺骗，甚至现在还在欺骗她的人。
赵柏月被谢明扬带回了中都，却也给他带来了灾难。
赵怀阳找到了小松和梅娘，将他们烧死在了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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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柏月因为谢明扬的庇佑，得以存活。
小松和梅娘的尸体在大半个月后才被运到中都。
谢明扬命人给他们设了灵台。
他伤还没好，在灵堂里跪着，整个人面色惨白。
连着几日滴水未进。
谢明扬回中都后，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每日过问他的消息。
直到听到赵柏月连着在灵堂跪了三天，她叹气一声，放下了手里的事。
祭奠办得很体面，但是没有大张旗鼓，毕竟不是谢家人。
风吹得白帆来回飘荡在灵堂里，赵柏月跪在中央，谢明扬远远就能瞧见他的背影。
跪得笔直。
谢明扬咳嗽一声，赵柏月没有回头。
她便从一旁提着纸钱走过去。
走近才看清，赵柏月面色苍白，眼眶红得不像话。
盆里只剩下还泛着星火的黑灰，风一吹，就能见到火星子的闪烁。
谢明扬往里面放了几张纸钱，没能一下燃起来，反而起了一阵黑烟。
烟雾直喷赵柏月，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谢明扬正准备开口，赵柏月却先说话了。
“先生说，我继续待在中都会害死我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
谢明扬去拿火钳的手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这两人的死，谢明扬自觉有责任。
“......”
见他又不说话，谢明扬就拿火钳去扒盆里的纸钱，用蜡烛重新点燃。
火光映得他脸美轮美奂，多了那么多的破碎。
透过火光，他的视线落在了谢明扬的脸上。
他就这么看着她，神情平静。
谢明扬错开他的视线，又往里面添纸钱。
她蹲在地上，时不时扒拉一下，让它们烧得更旺。
赵柏月突然笑了。
谢明扬眉头一蹙，略带疑惑看向他。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小姐”
“什么？”
谢明扬下意识回了一句。
赵柏月就说。
“您赢了...”
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让谢明扬觉得头皮微微发麻。
“......”
谢明扬没说话，神色凝重起来。
“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赵柏月说。
还没等谢明扬对这句话反思，赵柏月就晕过去了。
祁仪征花了不少功夫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醒过来的赵柏月一改往日对谢明扬的避犹不及，反倒时常问伺候的丫鬟，谢明扬什么时候有空。
以至于谢明扬每次从议事堂出来都能看见赵柏月，他坐在轮椅上，总是在不远处看她。
若不是他长得那张脸实在美丽，这么着还怪渗人的。
连着一个月，他几乎风雨无阻。
即便是谢明扬没看见他，没打招呼，他都要去外殿看谢明扬。
时间一长，众人都察觉到异常了。
反而谢明扬，面色平静，没说话。
祁仪征找谢明扬谈了一次，谢明扬才说她会处理。
谢明扬处理的方式就是，直截了当，找到赵柏月。
简单明了，拒绝他。
“我不会成为你新的希望”
“也不会给你希望”
“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我更不会爱你”
一句接着一句，赵柏月的脸上的笑都难以维持。
他深呼吸，坐在轮椅上仰视谢明扬。
最后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别的什么，他终于换上了一个还算严肃的表情。
“我知道了，小姐”
“给您造成困扰，真是对不起”
“但是我想报仇，需要您的帮助，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您扎在东北的一把利刃”
“只要您能让我手刃仇人”
“我的命您随时拿去”
他说。
态度诚恳。
谢明扬不想去追究他究竟有没有别的心思，点头应了。
事实好像证明，自从那次之后，赵柏月再也没有出格的举动。
时间长了，大家自然就心照不宣不再谈论此事。
谢明扬优秀，强大，美丽，自然多得是人仰望。
赵柏月不过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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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扬很少与他谈私事，就是怕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这次也一样。
虽然同乘一辆马车，谢明扬却只是想问他一些公事。
他剥了几颗板栗放在盘子里，又替谢明扬倒上茶水。
谢明扬没吃栗子，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倒是不知道，赵二公子居然是蛇纹组织背后的人”
谢明扬盯着他。
赵柏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垂着眸，回道。
“我们都是生在底层，要想活着，手段不干净”
“我只是不想脏了您的眼睛”
他说。
若不是在采荷身上发现蛇纹，谢明扬也不会查到赵柏月就是这背后的人。
毕竟他一直以为那伙人是梁渊的手下。
他准备和盘托出。
“小姐，我早年确实和梁渊有合作，但是您知道的”
“我现在是您的人”
他眼神十分真诚。
说的话十分不着调但是配上他诚恳的眼神，反倒让人觉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