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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摇摇头,他虽算不上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叶无尘玩心不减,笑道:“要不要试试?”

沈舟脑海中闪过一计,“既然能编造幻境,可否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强行往二人潜意识里加点东西?”

试想一下,两国百万大军对峙时,柔然皇子突然刺杀可汗的情景!

啧啧…

叶无尘停下手里动作,呢喃道:“修术的根本是对变化的掌握,所以云变境又被称为炁化形,在他们眼中,世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停顿了片刻,“但唯独看不透‘人’。所以我猜测,一品的最后一境,跟‘己’有关。”

沈舟无语道:“没办法就说没办法…”

“用气机冲撞识海,将两位皇子弄成白痴不难,其余的…”叶无尘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吐贺真和郁闾穆下摆湿透,浑身散发着恶臭逃出山洞,只见满目疮痍,锻奴一族众多高手躺在地上哀嚎。

沈舟抱着膝盖,疼的直打滚,“殿下们,那贼子几日功夫,武艺又有精进!万不可放他离开,否则必是我柔然的心腹大患!”

天空中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几位请把脖子洗干净,等小爷将来在战场上取尔等首级!”

白衣男子在众人面前一闪而逝!

过了半炷香,郁闾穆方敢出声,“是我大意了,能不能跟锻奴借些兵马?最少三千!”

空手套白狼是吧?沈舟在心里腹诽一句,继而道:“追不追得上暂且不论,没有可汗的旨意,我们也不好离开领地太久。为今之计,还请两位殿下早日返回木末城,以飞鸽传信沿途各部,设卡阻拦。”

二皇子愿意背锅,他自然乐见其成。

郁闾穆用了几个呼吸便做好了决定,“我会赔偿这次的损失,待日后事成,功劳簿上不会少了锻奴一族。”

说罢他翻身上马,朝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秘籍!

齐王世子不惜涉险也要得到的东西,无疑是一门高深莫测的武学!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毒刀门门主才会饮恨。

两日后,沈舟和温絮带着宸国遗老继续南下。

观星楼被毁,再加上有叶无尘吸引注意力,一大群人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沈舟靠在马车上,掀起帘子。柔然在南人官员的建议下,也开始修起了驿路,斥候铁骑游曳不断,寸草不生。

“两国战况如何?”

温絮靠在对方肩膀上,“边军未曾到金山城,我便北上寻你,不过有爹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沈舟对老头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身子骨虽不太行,但脑子好使的很。

他拿起一本《柔然摘要》,随意翻开一页,默默修改其中有误的地方。

女子蹭了蹭男子的脖颈,“裴照野和苏郁晚在草原上先后跻身大宗师,同境之中算是不弱。”

沈舟停下笔,“我猜肯定是苏姑娘在前。”

温絮用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

沈舟笑道:“怎么说呢,苏姑娘武道攀升之心更加坚定,爱慕非但不是阻碍,反而会成为她的动力,欲要将两派的十年之约止步于当代,希望后世弟子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至于裴照野。”他摇摇头,“既不愿辜负师门期待,又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故而一直畏首畏尾…”

“那你呢?”温絮谨慎问道。

“我…”沈舟看了眼远处的黄沙,“《九蝉蜕》和沈夕晖的剑道确实帮我踏入了一品,但得分情况。”

他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即便是你,十丈内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可如果距离被拉远,只有挨打的份。”

温絮沉吟道:“类似佛门的小千世界?”

“差不多吧。”沈舟轻声道:“好坏都有,现在我完全可以对外宣称,齐王世子乃云变境下第一人。但要想真正的踏入炁化形,会比正常武者难些…”

温絮勾住丈夫的一抹枯灰色鬓发,在手指上打着卷。

她也是武者,知道所谓的“难些”到底有多难。

陇右道秦州城,今日被撕裂成截然相反的两半。

整个西侧,是触目惊心的白。

家家户户的门楣处都悬着粗糙的麻布,窗棂被糊上素纸。

街道两旁,枯瘦的柳枝上系着招魂的纸幡,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呛人烟气。

悲恸的呜咽声,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潮汐,在低矮的土坯房内回荡,时断时续。

然而,当目光转向城东,景象却陡然翻转。

大红的绸缎从城垛上如瀑布般垂落,崭新的灯笼挤挤挨挨,挂满了屋檐树梢,映得半条街都暖融融的。

酒肆茶楼人声鼎沸,跑堂伙计忙的不可开交!

戏台上,一个浓妆艳抹的花旦正咿咿呀呀唱着名曲《挂帅》,声腔高昂,盖过了隐隐约约的哀乐。

撕裂?荒谬?可这就是中原西北门户的日常,柔然人想活的更好,但中原人也不愿当猪狗,那就打!

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入城,虽是大胜,但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很牵强。

后面的马车,装满了从草原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还有一口口褪色的薄棺。

当队伍穿过欢迎他们的城东,进入雪白的城西时,就像是踏过了一条无形的生死分界线。

身后的锣鼓并未停歇,但激昂的调子似乎被微风吸走了一些锐气,变得发闷。

酒肆里举杯的汉子,动作一顿,目光投向那缓缓前进的棺木,喉结滚动,将杯中辛辣的液体狠狠灌下,然后抹抹嘴,用更大的嗓门吼出一个酒令,仿佛要驱散什么。

在自家门前白幡下哭泣的老媪,颤抖的抓起一把纸钱,洒向空中,嘶哑的喊道:“娃娃们,回家就好…回家喽…”

纸钱被风卷着,飘飘荡荡。

集市口。

戏台上伶人水袖翻飞,而另一侧,几位国战残兵正帮着一户人家将一口棺材抬进屋内。

棺材盖上,放着一小坛刚打来的烈酒和几块沾着芝麻的喜饼,不知是谁新娶媳妇送的。

一人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我…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头,我…找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