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济世堂的铜铃响起。姜一鸣戴着口罩出现,手中捧着一盆精心培育的昙花:“听说苏医生喜欢夜间开花的植物。”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在触及半夏身旁的陆云深时,闪过一丝阴鸷。趁众人不备,他偷偷将一颗微型窃听器粘在了诊疗室的桌角。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一鸣开始频繁出现在半夏常去的地方。超市、花店、甚至她常散步的公园,总能看到他戴着鸭舌帽远远跟随的身影。某次,当半夏独自在实验室加班时,实验室的门锁突然发出异常响动。林清雅及时赶到,发现锁孔里插着一把制作精良的万能钥匙。
更令人不安的是,姜一鸣开始接触程柏言和姜雨桐。他装作偶然相遇,热情地和程念安玩耍,还主动分享育儿知识。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会悄悄观察两人的作息,甚至在程家附近徘徊。一个雪夜,他在程家楼下停留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看到程念安房间的灯熄灭,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姜一鸣在医院的行为也愈发古怪。他开始大量收集关于跟踪狂心理和犯罪学的资料,还频繁与精神科医生探讨执念型人格障碍。他的办公桌抽屉里,藏着一份详细的计划,标题赫然写着 “夺回属于我的光”,字迹被反复描摹,早已力透纸背。
深冬的暴风雪席卷城市那晚,姜一鸣蛰伏在济世堂后巷的阴影里,呼吸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气里凝成白雾。他攥着浸透乙醚的手帕,看着二楼诊疗室的灯光次第熄灭 —— 这是他观察了整整二十八天得出的规律:每逢林清雅值夜班,陆云深都会提前接走半夏。
当半夏裹着羊绒大衣踏出后门时,姜一鸣如同黑豹般窜出。没等她发出惊叫,带着药味的布料便死死捂住口鼻。在意识涣散前,半夏看到他眼底疯狂的火苗,听见他颤抖着呢喃:“别怕,姐姐,我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醒来时,半夏发现自己置身于废弃的化工厂。铁架上悬挂着二十年前巷口的旧照片,墙面贴满她各个时期的照片,连发丝飘动的角度都被标注了精确数值。
姜一鸣戴着白手套调试输液架,透明导管里流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淡绿色:“这是改良后的镇定剂,能让你忘记所有人,只记得我。” 他捧起她的脸,掌心传来手术刀般的凉意,“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此刻,陆云深正疯狂敲击着电脑键盘,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飞速切换。林清雅将追踪器定位放大到街道地图,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刺耳声响:“信号最后出现在城西!他一定是利用地下排污管避开了摄像头!” 两人身后,程柏言已经集结好私人武装,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
化工厂深处,姜一鸣突然将针头扎进自己手臂,瞳孔因药物作用扩散成诡异的黑色:“姐姐,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踉跄着抱住她,却在这时,防爆门被撞开的巨响穿透迷雾。陆云深举着强光手电冲进来,光束扫过姜一鸣扭曲的脸时,男人突然扯开衬衫 —— 他胸口缠满炸药,引线正滋滋燃烧。
暴风雪在化工厂铁皮屋顶上呼啸,姜一鸣胸前的炸药引线迸出火星,噼啪声盖过了半夏剧烈的心跳。陆云深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扑上去,却被林清雅死死拽住 —— 她举着激光笔,红点正锁定姜一鸣肘间的静脉注射泵。
“那是肾上腺素泵!” 林清雅的声音穿透迷雾,“他给自己注射了高浓度药剂,情绪波动过大会引发心脏骤停!” 话音未落,姜一鸣突然剧烈颤抖,鼻血滴在半夏手背上,晕开暗红的花。他眼神涣散,却仍死死攥着引爆器:“姐姐...... 你眼里只能有我......”
“姜一鸣!” 半夏突然抬高声音,指尖按住他手腕的内关穴,“还记得你抄的《黄帝内经》吗?‘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 你这样,会让我二十年前救的那个小男孩失望的。” 她的拇指用力按压穴位,感受到他动脉在掌下疯狂跳动,“松开手,让我救你。”
引线只剩最后三寸。姜一鸣看着她眼中晃动的火光,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她也是这样捧着他流血的膝盖,用蒲公英汁给他止疼。记忆中的温暖混着药物带来的眩晕,引爆器从指缝滑落,滚进积满雨水的凹坑。陆云深趁机扑上来,将两人压在防爆盾下,与此同时,林清雅的麻醉针精准刺入姜一鸣后颈。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雪幕时,姜一鸣在昏迷中露出微笑。他终于松开了攥着半夏衣角的手,掌心躺着半颗融化的薄荷糖 —— 那是他准备了二十年,却始终没勇气递出的礼物。远处,朝阳正从化工塔吊后升起,将雪地染成温热的橙红,如同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为他燃起的第一簇烛火。
救护车的蓝光渐远,半夏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羊绒大衣沾满泥泞。她望着姜一鸣被带走的方向,耳边还回响着他昏迷前的呢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指尖还保持着按压穴位的姿势,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
“半夏!” 陆云深的声音裹着浓重的喘息,颤抖的手捧起她的脸,“伤到哪里了?” 男人的西装被划破,额角的伤口渗着血,却顾不上自己,只是反复检查她是否受伤。半夏摇摇头,目光空洞地盯着掌心的血迹,那是姜一鸣滴落在她手上的,“他小时候最怕疼了,每次摔倒都要哭好久......”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
林清雅蹲下身,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检测仪器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心率还不稳,” 她低声对陆云深说,“受惊过度。” 但半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些镇定剂...... 他自己也注射了,会不会有后遗症?”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仿佛面前不是险些害了自己的人,而是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