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死寂,被南怀川干涩的声音打破。
“就……这么结束了?”
他的喉咙发紧,问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扶虞终于收回了那根纤长的手指,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魔物消失的地方。
她侧过脸,看向南怀川,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
像是在说,不然呢?
她只是迈开步子,走向祠堂正中央的供台。
南怀川和小木灵的视线下意识跟着她移动。
只见她停在供台前,微微垂眸,似乎在看地面。
南怀川这才注意到,那片青石地板上,刻着一些极其黯淡的,几乎与石板纹路融为一体的黑色线条,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阵法。
扶虞抬起脚,用鞋尖在图案的最中心,轻轻碾了一下。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
那些黑色的线条,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枝,从她落脚处开始,寸寸断裂,迅速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笼罩在整个村子上空的阴郁之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扶虞在心里冷漠地想,还以为这个时代的魔族有多了不得,原来竟是这般孱弱。
真是弱得让她提不起半点兴趣。
“走吧。”
她转身,对着还在发懵的一人一灵说道。
南怀川回过神,快步跟上。
小木灵也“嗖”地一下,飞回了扶虞的肩头,只是情绪还有些低落,蔫蔫的。
扶虞已经走到了祠堂门口,见南怀川还在后面磨蹭,便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南怀川。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像是在问:还不走?
南怀川回过神,快步跟上,心里那份被欺骗的耻辱感。
他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我们……怎么回去?”
“你不是有那种,嗖一下就能到的符吗?”
他比划了一下,试图形容那种撕裂空间的感觉。
扶虞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没了。”
“就那一张。”
南怀川一噎。
扶虞又补充道,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那东西很耗费精力。”
“这个时代灵气稀薄,不易修炼。”
“所以能省则省。”
南怀川彻底没话说了。
他还能说什么,说你刚才杀那个魔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省着点?
他不敢。
……
等两人回到南家别墅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乡间小路崎岖,加上扶虞这位大佬坚持“节能减排”,他们硬是慢悠悠地回来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温暖而明亮,与昨日的阴霾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刚一脚踏进玄关,扶虞就感觉一道黑影夹杂着一股劲风朝她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就要抬手。
“妹妹!我的好妹妹!我想死你了!”
一个庞然大物精准地停在了扶虞面前,张开的双臂险些将她整个人都罩住。
她下意识地侧身。
那个“庞然大物”扑了个空,差点撞到墙上,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妹妹!”
来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夸张的委屈。
扶虞这才看清,是南阔之。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个子很高,身形却有些单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此刻的表情却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大型犬。
扶虞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在实验室?”
“工作结束了?”
南阔之一听,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膛,凑了过来。
“那点小小的工作怎么能难倒你三哥我!”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特地提前搞定的!”
他一边说,一边控诉地看向扶虞身后的南怀川。
“妹妹,你太不够意思了!”
“你出去玩,居然只带大哥,不带我!”
“他一个工作狂,天天就知道板着脸开会,有什么好玩的!”
“你看我,幽默风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带我出去多有面子!”
“是不是大哥逼你的?”
“我就知道,他这个工作狂最会压榨人了!”
“妹妹你别怕,下次三哥带你出去,保证比跟他这个闷葫芦在一起好玩一百倍!”
跟在后面的南怀川脸都黑了。
南阔之的嘴就像上了发条,叭叭个不停,一会儿抱怨自己被冷落,一会儿又吹嘘自己的优点。
南怀川皱起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闭嘴。”
南阔之立刻把炮火对准了他,做了个鬼脸。
“哟,大哥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工作狂居然翘班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霸占着公司还不够,现在连妹妹的时间都要霸占!”
“工作都不要了,跑去跟妹妹二人世界,啧啧啧。”
扶虞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呵。”
南阔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转头看向扶虞,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控诉。
妹妹怎么还是对他这么不温柔!
他只是想表达一下对妹妹深沉的爱意而已!
他的心碎了,流成了眼泪的河。
南怀川没有理会自己弟弟的内心戏,他环视了一圈空旷的客厅,问。
“妈呢?”
这个名字一出,刚刚还满脸悲愤的南阔之,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心虚。
眼神开始飘忽,不敢与南怀川对视。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南怀川和扶虞的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有事。
南阔之眼看情况不妙,眼珠一转,立刻堆起笑脸。
“妈啊!她……她约了李阿姨她们去打麻将了!对!就是打麻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朝门口挪动脚步。
“那个……我实验室还有个数据没处理完,我得赶紧回去!大哥,妹妹,我先走了啊!”
他转身就想跑。
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揪住了他后颈的衣领。
南怀川面无表情地将他拽了回来,力道大得让南阔之一个趔趄。
“回来。”
扶虞缓缓走到他面前,面色不变,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她一字一顿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