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晚站在路口,红灯还没变。她没低头看屏幕,只是手指在包带上轻轻动了下。苏悦还在说话,声音从旁边传来,讲的是哪家新开的餐厅适合拍照。林晚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斑马线的白条上。
绿灯亮起,人群往前走。她跟着迈步,这才把手机拿出来。是一条新消息,来自那个没有名字的男人。
“听说你的画展很成功,能请你吃顿饭吗?”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苏悦已经走到前面,回头等她。林晚收起手机,快走两步跟上去。
“怎么了?”苏悦问。
“没什么。”她说,“一个朋友约吃饭。”
“朋友?”苏悦挑眉,“男的女的?”
“别猜。”林晚语气平淡,“只是喝个咖啡。”
两人分开后,林晚回了消息。时间定在三天后傍晚,地点是公园边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她特意选了靠外的位置,能看到来往行人,也方便随时离开。
那天她穿了一件浅灰的外套,坐下时把包放在手边。男人比约定时间早到五分钟,穿着简单的衬衫和深色长裤,手里拿着一本旧书。
“你来了。”他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在桌上。
“嗯。”林晚点头,“你带书来?”
“路过书店顺手买的。”他说,“讲老城区改造的,刚好和你画里的墙有点关系。”
他们聊起了那面涂鸦墙。男人说他做过三年社区记录项目,拍过上百张墙面照片,有些后来被铲掉,有些被人悄悄补画。林晚听着,发现他说的几个位置,正是她小时候常走的路。
“你不是为了展览才去画它的吧?”他问。
“不是。”她答,“我只是记得。”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说了更多城市角落的变化,哪些店关门了,哪条巷子被重新铺了石板。林晚发现他说话时不看手机,也不急着接话,每次停顿都像是真的在想。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周后。这次他提议去河边散步。天色将暗,风不大,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们沿着步道慢慢走,中间隔着半步距离。
他谈起自己的工作。他在一家非营利机构做城市记忆保存,申请经费难,推进项目更难。有次为了保住一面画满孩子涂鸦的围墙,他连续提交了七份材料,最后还是只争取到延期三个月。
“可那三个月里,有人拍了照片,做了展览,还有学生写了文章。”他说,“有时候改变很小,但不是没发生。”
林晚听着,想起自己在公司推动转型时遇到的阻力。她没说话,但脚步慢了下来,开始认真听每一个细节。
第三次约会这天,林晚提前到了公园。她坐在长椅上等,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男人来时带了伞,天空阴着,但没下雨。
他们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坐下来休息。这次他主动提起了上次展览的事。
“我看到了报道,是你画的那幅涂鸦墙。”他说,“很多人留言说想起了小时候住的地方。”
林晚低头看着湖面。“我以为没人会在意。”
“可你在乎。”他看着她,“所以它重要。”
她抬眼看他。他的眼神很稳,没有夸张的情绪,也没有刻意讨好。林晚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三次见面,她一次都没用“心灵洞察之镜”。前两天因为周静的事用了两次,今天不能再用。但她发现自己并不焦虑。
太阳落得很快。湖面颜色变深,远处的树影连成一片。他们在一处观景台停下。栏杆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晚。”他忽然叫她名字。
她转头。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说,“我也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必一个人扛。”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落进水里。林晚呼吸一顿,手指微微收紧。
他继续说:“我喜欢你画画的样子,也喜欢你在会议上说话的样子。你很坚定,但又有柔软的地方。我想了解你更多,不只是作为朋友。”
林晚没动。风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
“你说的未来,具体是什么样子?”她问。
他没回避。“我想继续做这些事,哪怕慢一点。也希望有个人能一起讨论,能在累的时候说一句‘今天算了’。我不需要你马上回答,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林晚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前世那个背叛她的男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全盘相信,结果换来的是陷害和死亡。
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付出信任的人。
“我不否认心动。”她说,“但我不能仓促交付信任。”
他点头。“我明白。”
“我现在要走的路,还容不下太多不确定。”她看着他,“我会继续观察,也会保护自己。”
“我尊重你的节奏。”他说,“无论多久。”
他们站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了,路灯映在湖面上,拉出长长的光条。
林晚看了看手表。明天早上九点要开战略会议,她还得回去准备材料。她把包背好,朝出口方向走。
“我走了。”她回头说。
“好。”他站在原地,“路上小心。”
她转身往前走,脚步稳定。公园门口有地铁站,她不需要人送。风吹起她的发丝,她抬手理了理。
手机在包里又震了一下。她没拿出来看。
走进地铁站时,她打开通讯录,在新建的联系人下方输入几个字:待观察。
列车进站,灯光照进来。她站定在车门前,视线落在玻璃反射上。自己的脸很平静,没有慌乱,也没有刻意压抑。
门关上前一秒,她拿出手机,把日程提醒调到明早八点半。
车厢启动,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