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呼吸缓慢而深长。城堡内空气滞重,带着铁锈与焦灼混合的气息,不像外面欢呼的人群那样鲜活热烈。她的右手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指节因长时间紧绷微微发白,掌心的伤口已经凝结成暗红的痂,却依旧黏腻——不是汗,是未干的血。
她没时间庆祝胜利。
通讯器在衣兜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微弱的蓝光,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她知道陆离在等消息,也知道防线那边的人正咬牙硬撑。她闭了闭眼,把最后一丝紊乱的精神力压进丹田,像收拢一把快要散架的伞。
“陆离。”她按下通话键,声音比想象中稳,“听我说,不是全部破解,只是找到一个缺口。”
陆离那边沉默了一瞬,背景有风声和金属摩擦的轻响。他没问她怎么样,也没说外面情况多糟,只回了一个字:“说。”
林晚用左手撑住膝盖,慢慢站直身体。她一边走,一边描述那个齿轮状的能量节点、每轮波动中那0.3秒的卡顿,以及如何用特定频率触碰让它彻底锁死。“不是每次都有效,”她顿了顿,“我观察到还有别的能量流向,但我来不及细看。”
她说得很慢,每个词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疲惫的重量。可陆离听得极认真,甚至能听见他在纸上快速记录的声音。
“明白了。”他声音低沉,“我会让队员分组行动,主攻配合佯攻,你那边一旦动手,我们立刻响应。”
林晚点头,尽管他知道她看不见。“别让他们冲太猛,敌人会察觉节奏变化。”
“放心。”陆离语气沉稳,“我会控制好火候。”
通讯切断后,林晚靠着墙站了几秒,才继续往深处走去。脚下的石板缝隙里渗着暗色液体,不知是谁的血,也不知流了多久。她没再踩错一步,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斗教会了她如何在这片死寂中行走。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动了。
陆离收起通讯器,转身看向围拢过来的队员们。他们脸上有疲惫,也有期待,像一群刚从暴雨中爬出来的鸟,羽翼湿重,但眼睛还亮着。
“林晚赢了。”他说,“而且她找到了办法。”
人群中响起一声压抑的欢呼,随即又被克制住。一名年轻队员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另一个女队员低头擦了擦眼角,又迅速挺直腰背。
陆离把战术要点复述了一遍,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他分配任务时特别留意每个人的反应——大多数人都点头应下,唯独站在角落的陈骁,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抠着战术手套的边缘,眼神飘忽。
陆离没点破,只是在他经过时低声说:“你负责西侧掩护,别离主力太远。”
陈骁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反攻开始前的十分钟,是最安静的时刻。
林晚站在一间废弃的储物室门口,透过门缝观察着走廊尽头的能量柱。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每隔七秒就会有一次微弱的停顿。她屏息数了三次,确认节奏未变。
与此同时,陆离带着主力队伍悄然逼近城堡外墙。他们没有冲锋,而是分成三队,从不同方向逼近敌人的哨塔。一名队员手持特制干扰装置,在距离目标三十米处停下,轻轻按下按钮。
能量屏障出现了一道裂缝。
就是现在。
林晚猛地推开门,冲向能量柱。她的脚步轻得几乎无声,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间隙里。她举起匕首,不是刺,而是用刀背轻敲柱体表面——一下、两下,第三下精准落在卡顿的瞬间。
整座城堡仿佛震了一下。
外面,陆离立刻下令进攻。枪声、爆炸声、喊杀声瞬间撕裂寂静。敌人慌乱反击,防线开始动摇。
林晚退到墙角,喘息着等待下一轮机会。她看见远处一道黑影扑来,迅速翻滚躲避,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探测仪——这是她从敌人尸体上搜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通讯设备,此刻屏幕上却跳出一串陌生波形。
她皱眉盯着那波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通讯器再次震动。
“我们压住了东侧!”陆离的声音带着喘息,“但他们……好像换了武器。”
林晚心头一紧:“什么样?”
“小的,像手雷,但能量反应很怪,不像之前那种。”
她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新变量。刚才探测仪捕捉到的异常波形,很可能就是这种武器释放的信号。
“别硬拼!”她急促道,“让队员保持距离,优先清理远程火力点!”
“明白!”陆离应声而去。
林晚握紧匕首,重新看向能量柱。这一次,她不再等待自然卡顿,而是主动贴近,将匕首贴在柱体上感受能量流动。她的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她闭上眼,调动仅存的精神力,准备再用一次“心灵洞察之镜”。
三次已满,再用就是代价。
但她知道,如果不看清楚这股能量的本质,哪怕今天能赢,明天也会输得更惨。
她睁开眼,目光如刀,直视能量柱核心。
镜面浮现。
刹那间,她看到的不只是齿轮,还有更多交错的纹路——它们像血管一样延伸出去,连接着城堡各处。其中一条,正通向她刚才经过的走廊拐角。
那里,藏着一个人。
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
是个孩子。
七八岁模样,蜷缩在阴影里,怀里抱着个发亮的金属球——正是那种新型能量武器。
林晚瞳孔骤缩。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探测仪会捕捉到异常波形。
那不是武器失控,是有人在用孩子的生命作为能量源。
她刚想提醒陆离暂停攻击,通讯器却突然中断。
信号被屏蔽了。
她猛地抬头,看见能量柱的光芒开始紊乱,不再是规律跳动,而是急促闪烁,像濒临崩溃的灯泡。
敌人察觉了。
林晚冲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匕首脱手的声音。
她的右手还在流血,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