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心兰失踪了。
一连几天没有找到女儿踪迹的郑姬着了急。
听说惠休已经在御史台的大牢里死于非命。
她的宝贝心兰几日都没有回去杨府,不会是真的找了个地方,为他殉了情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是焦躁万分。
她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批批回来了。
在心兰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可除了那日心兰离开丰源纸行后回到杨府的信息,便再也没有丝毫关于她的痕迹。
皇帝眼看就要回銮了,随同前往云阳宫伴驾的齐王也将回府。
女儿手中的那封信,还没有及时收回。
此时的郑姬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日夜里,杨家人强做镇定,以心兰一直未归为由,搪塞了赶上门来寻找女儿的郑姬。
只是那郑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窃以为女儿一向自以为是,说不定为了惠休又不知道哪里去安身立命了。
所以,她在翻找了杨府没有结果后,迟疑了片刻,便甩手而去。
如今,几天过去了。
女儿不仅没了身影,就连她一向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杨淦莫名也没了踪影。
按道理说,女儿嫁做了杨府的妻,就算在杨府再不讨人喜欢,难道媳妇几日不归,杨淦一家不着急么?
可分明她的夫家安静的像没有事情一般。
这里面会不会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都说母女连心,虽说女儿离开家久了,可冥冥中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揪住了郑姬的心。
郑姬的疑问随着彻夜而来的噩梦,一日紧似一日。
直到那日夜里,杨府偷偷摸摸在深夜运出了无数个箱子,被大冢宰府的暗探看了个分明。
箱子被查抄了,可里面除了财物和衣物,并没有什么特别。
杨家解释这箱子运出,是为了心兰的婆母回齐国省亲。
婆母出身富贵商家,白日携诸多财宝出行,太过招摇。
这个理由不免牵强,更何况出城的城门早已关闭。
杨家为什么在深夜出运财物呢?难道女儿藏在了外面?
心兰不想见到自己的娘亲?
这莫名的疑问,不禁让郑姬疑心更甚。
在女儿的卧室里,她边边角角仔仔细细查了好久,可没有任何值得她可以,怀疑的地方。
倒是窗前那棵女儿最爱的玉兰树,莫名萎靡了叶子。
任性的女儿伤透了母亲的心。可母女之间到底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
只不过此时,郑姬更为操心的毕竟是尽快找到女儿,找到她手上的那封构陷信。
可对于杨府来说,心兰暴毙这事情一定瞒不了多久。
心兰娘家的每一次来人,都是透骨的煎熬。
这媳妇的死,他们需要盘算出多少种可信的理由,才能说服心兰的娘家,说服他们自己。
他们当然可以说,心兰为了惠休服毒自戕了。
或者也可以辩驳,心兰思虑惠休过度,想不开引颈自刎了。
总之,她的死只要攀上了和惠休的种种,撇清了杨家的关系,便有了杨府求生的机会。
只不过,她身上的伤口,实在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万一朝廷细究起来,这谋害皇亲,满门抄斩的罪行铁板钉钉。
所以千种万种,都不如说她就此失踪了为好。
想着那郑姬在外找不到女儿,必定会重新过府寻求。
那心兰之死瞒不了多久。
杨家人开始了分头的行动,准备着各自逃离。
花弄蝶飞快地盘算着眼前的现实。
她知道此时,她在杨府的庇护不过还剩下咫尺片时。
虽然表面上看来,杨淦心态全毁,哭闹着不让花弄蝶擅离他的左右。
其实现在她被杨府也是软禁起来了。
想是因为她此时身份的暴露。
可也不排除,在李代桃僵后,杨家会拿她出去抵命。
簪子是她的,杀了心兰的凶器是她的,杨府上下均是同一张嘴,
谁会管顾及她一个外来的,谁也不会把她当人的青楼花魁?更不用说当时谁攥着那锐器。
杨府如果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安然脱身,
只有将她这个朝廷钦犯推出去,以她与心兰扭打错手杀死心兰的解释,才会是杨府最好的结局。
人在最后的时刻,必定为自己谋算最好的结局。
但这一切必定会牺牲一些命如草芥的性命。
花弄蝶该如何自救,又该如何置死地而后生呢。
她不由想到了心兰手中的那封重要的信。
那封信,成了谋局的关键。
这是一张身价贵重的投名状。如果有用,换来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东宫的照应。
可那信不知真假。
但不管怎么样,先下手为强,抢得先机才有生的机会。
于是她便向杨淦提议,将手上这封信送往东宫太子妃。
如此她与杨府,便可苟延残喘,以求东宫和随国公府的庇护。
花弄蝶的花言巧语,让早已没有了主张的杨淦动了心。
心兰手中的信被辗转送到了独狐夫人手中。
隋国公府本正为长女杨丽华在丰源纸行出的事合府不安,却在深夜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秘密来会的消息。
这事虽不明真假,却意义重大。
然后便有了独孤夫人连夜套车赶往东宫。
两封信被太子对在了一起,分毫无差。
只在最后落笔处有暇庇,看来这信是个复本。
郑姬一定是在心兰拿走了原件后,临时起意用了副本交给了皇后。
这构陷游戏正因为此,有了峰回路转的机会。
“这信,还是让那来人送交御史台裴大人去查比较合适吧!”
太子收起了那信,把它交还给了独孤夫人,然后静静地言道。
“殿下!您的意思?”
太子的淡然,让独孤夫人实为不解。
“岳母有所不知。心兰已死,外人尚且不知。”
“既然杨府着急着人来送信,必是心有惶恐,有求东宫的意思。”
“这信当是那日里,在丰源纸行构陷丽华,却被心兰带走的那封原稿。”
“可这信若是此时在东宫手中,事情便远没有当初那么简单了!”
的确,这信虽然对于郑姬来说尤为重要,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却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惠休之事,陈柏然早已预料到是皇帝的手笔。
既然如此,那么心兰的一举一动,当在裴文举的监控当中。
心兰亡故的消息,虽然此时还没发酵,但终归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可如果这封当初的构陷信到了太子手中,心兰的死便说不清楚了。
有心人可以堂而皇之指证东宫,心兰便成了太子派人谋杀的了。
送信的人只想了要救他自己,却没有为东宫的境地去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