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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阮寄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挣出胸腔。

想!

她当然想!

只是,她做梦都不敢梦那么大的。

“大小姐不会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吧?”阮寄薇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一种如在梦中的恍惚。

“本小姐从不开玩笑。”晏逐星气定神闲。

她这笃定的态度让阮寄薇扑通狂跳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若她的儿子能当上定远侯府世子,她即便只是一个姨娘,那也可以母凭子贵了。

再也没有人能任意打骂发卖她了。

阮寄薇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激动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倏然起身,深深拜伏于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却字字清晰:“从今往后,妾身愿听凭大小姐驱使,绝无二话!”

晏逐星弯腰将她搀扶起身。

“前提是你得有本事将这身孕扮得天衣无缝,瞒过所有人的眼。你只管演好你的戏,其余的,自有我来安排。”

“倘若事情败露……”

听到这话,阮寄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晏逐星的手。

晏逐星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只当今日之事从未提起。”

“为了这泼天的富贵,你可敢赌上一赌?”

阮寄薇毫不迟疑地回答:“妾身敢赌。”

“好,三日内,我要看到你的诚意。你有孕的事情,要让整个侯府都知晓,并且让他们彻底相信。”晏逐星给出了第一个考验。

“妾身定不让大小姐失望。”阮寄薇斗志昂扬。

原本她只想在侯府混吃等死到老,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场大造化。

她当然要赌。

赌赢了,那就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赌输了,大不了就重头再来,说不定下辈子她也能投生到富贵人家当千金大小姐。

她来时忐忑不安,离开时却精神抖擞,充满干劲。

目送她彻底离开后,九栀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辛辛苦苦忙碌这么一遭,为何要给别人做嫁衣?”

她不理解。

大小姐费尽心思赶走了二小姐,又将大夫人害残,如今二少爷也瞎了,下一个恐怕就是大少爷了。

她原以为大小姐将侯府赶尽杀绝是为了侯府的富贵,如今看来,也不像呀。

大小姐究竟图什么?

晏逐星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太多:“怎么会是给别人做嫁衣呢。放心吧,是我的,一个都少不了。”

按照她的计划。

晏家上下都得死。

晏明远与晏明修若是身亡,晏氏宗族岂会坐视侯府权柄旁落?他们定会倾尽全力,迫使定远侯从族中择一孩子过继,承袭爵位。

与其坐等他人染指,不如由她先手布局,将这儿子备下。

定远侯的亲骨血,纵是庶出,也比那过继来的外人强上百倍。

届时只需要将这孩子记于嫡母温如霜名下,充作嫡子,名分大义便唾手可得。

待到孩子长大可以袭爵,侯府里该是她的东西,她早就拿到手里。

没什么可担忧的。

更何况,她早已应允了那人,要为她家的孩子谋个好前程,保他一世锦衣玉食,安享尊荣。

她自然要说到做到。

*

温如霜这一闹,倒是让昭瑞亲王府的人没有再登门。

定远侯松了一口气,心中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但翌日上朝被弹劾时,他就知道,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昭瑞亲王府那帮人,竟然把他的夫人惊马摔成残废那桩惨事也扯了出来。

他们声称当时定远侯府的马车失控,撞翻了道路旁好几家百姓的菜摊肉铺,锅碗瓢盆碎了一地,连一对孤儿寡母赖以为生的馄饨挑子也撞散了架。

事后侯府竟没赔一个铜板,任凭那些苦主自生自灭。

他们咬死了定远侯是“恃爵凌民,目无王法”。

定远侯当即跪下大喊冤枉。

“陛下明鉴啊!当时臣的夫人惊马坠车,季太医亲诊,言其脊骨碎裂,此生恐难再立!”

“臣心如刀绞,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只求保住夫人性命,哪还顾得上旁的事情?”

他猛地抬起头,急急分辩道:

“至于那些受损的摊铺,臣事后确实未曾听闻。想来是那些苦主见侯府闭门谢客,不敢上前讨要。此乃府中管事疏忽懈怠,未能及时处置。”

“臣驭下不严,难辞其咎。陛下要罚,臣认罚!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臣是绝对不会认的。”

昭瑞王府那帮人岂肯就此善罢甘休。

毕竟昭瑞亲王说了,一定要让定远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受了王府的恩惠,自然要把这事办得漂亮。

因而任凭定远侯如何申辩,他们只当耳旁风,依旧在御前嘴皮子翻飞,唾沫星子四溅。

弹劾的折子夹枪带棒,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翻来覆去地说,硬要从中找出定远侯的各种罪名来。

他们心里也很清楚。

定远侯这人,爵位听着显赫,实则手无实权,早被边缘多年;为人也算谨慎,抓不住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把柄;他本人更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震动朝野的大事。

对付这样的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大罪名,只能在这些犄角旮旯里找一些小过错来恶心他。

最后文昭帝实在是听烦了,下了一道口谕,罚了定远侯两个月的俸禄,让他给那些苦主进行十倍的赔偿。

这事才算过去。

定远侯黑着一张脸回了侯府。

刚进书房,他抬脚就把一张酸枝木的圆凳踹翻在地,凳子腿撞在博古架上,震得几个瓷瓶叮当乱响。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气得来回在一片狼藉的地上踱步,靴子踩得碎瓷片咯吱作响。

一次罚俸,他认栽。

可昭瑞亲王府门下那群走狗,尝到了甜头哪会轻易松口。

一想到那群人像跗骨之蛆,隔三岔五就在朝堂上翻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恶心他。

他就烦得很!

那些罪名不至于让他掉脑袋,可不停地被皇上罚俸、申斥,他也受不了。

长此以往,他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晏逐星从丫鬟口中得知定远侯下朝归家后大发了一通脾气,略一思忖,命人炖了一盅冰糖炖梨亲自送了过去。

“星儿怎么来了?”看到她,定远侯还是给了几分面子,嘴角勉强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晏逐星将冒着热气的甜羹轻轻放在桌上,温声道:“女儿想着父亲顶着寒风下朝回来,定然需要些暖意来驱寒,因此特意送了甜汤来。”

她顿了顿,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乖巧。

“前日在国公府,听国公夫人无意间说起,每回国公爷觉得不痛快时,喝碗甜汤就会心情舒畅些。女儿想着,父亲或许也是一样的。”

她送甜汤来,为的就是套话。

她想知道今日朝堂上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能把定远侯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