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废弃水厂的铁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陆明川踩过满地玻璃碴,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庆安县自来水公司”的旧招牌——落款年份是2008,正是张恪生主政庆安的第二年。他握紧口袋里的翡翠扳指残片,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小字“明远”——那是李明远刚才塞给他时用血迹写下的。
水厂中央的蓄水池传来滴水声,频率规律得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陆明川刚踏上金属楼梯,脚下钢板突然凹陷,露出藏在下方的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林雪被绑的画面,此时玻璃容器里的盐酸已接近三分之一。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钢笔,拧开笔帽,笔尖弹出的金属声响在空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这是周昊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陆书记果然守信用。”上方传来滑轮转动的声音,黑色SUV“888”号牌从蓄水池顶部缓缓降下,后车厢门打开的瞬间,米色风衣下摆垂落——却没有露出林雪的脚。陆明川瞳孔骤缩,光束骤然扫向车顶,只见阴影里站着两个戴滑雪面罩的人,其中一人手持RpG火箭筒,发射器上的编号“317”刺痛双眼——正是牺牲警员的警号。
“想救人,先把扳指扔进池子里。”扩音器里传出变调的声音,带着东南亚口音的尾音。陆明川注意到蓄水池水面浮着油渍,在手电光下折射出彩虹色光斑——那是航空煤油的特征。他松开手指,扳指坠入水中的瞬间,水面突然炸开涟漪,露出水下捆绑着炸药的人影。
“三年前张恪生收的缅北翡翠,其实是‘蛛网’用来洗钱的道具。”SUV车门打开,穿中山装的男人拄着拐杖走下来,金丝眼镜后露出左眼的刀疤,“陆书记,您以为‘清莲行动’查的是腐败?不,是我们在缅北的毒品运输线。”他抬手摘下眼镜,露出眼白上的蜘蛛纹身,“我是‘蛛网’的‘毒蛛’,而您的好下属周昊,是我们的‘土蛛’——庆安县的地下钱庄,可都是他帮忙铺的路。”
陆明川感到后颈一阵发麻,周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陆书记,对不起了。”枪管抵住他后腰的瞬间,他闻到对方身上混着的烟味和消毒水味——那是警用催泪瓦斯的残留气息。“其实李明远没死,”周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您发现了烟蒂的秘密......”
蓄水池里的盐酸容器突然发出“滋滋”声,林雪的咳嗽声通过扩音器传来。陆明川盯着“毒蛛”拐杖上的雕花——那是缅北佤邦的图腾,和李明远给的胶片上的标志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张恪生案审判时,唯一替他辩护的律师,正是周昊的大学同学。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毒蛛”抬手看表,凌晨四点十分,“因为您抽屉里的党章,是老书记用‘蛛网’的钱买的。当年他肝癌晚期,是我们出钱送他去缅北治疗,条件就是......”他忽然露出残忍的笑,“在张恪生案里留个活口。”
陆明川感到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向口袋里的微型胶片,却触到一团湿润——不知何时,胶囊里的药水渗了出来,将胶片泡得模糊。周昊的枪管突然下压,指向他的膝盖:“陆书记,只要您在这份‘辞职信’上签字,林教授就能......”
远处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光束刺破雾气。“毒蛛”脸色骤变,挥手示意手下开火。陆明川本能地扑向蓄水池,在RpG发射的瞬间,他看见周昊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射向自己的子弹——眉心的血洞里,倒映着他震惊的表情。
“他们......要杀所有人......”周昊的血浸透了中山装,手指颤抖着指向“毒蛛”,“胶片......是真的......”他瞳孔逐渐涣散,右手却紧紧攥着什么。陆明川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是半枚警徽——正是牺牲警员的那枚。
蓄水池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陆明川转头看见林雪被浓烟呛得咳嗽,正拼命扯断绑在手腕上的胶带——她腕间戴着的,正是自己送的翡翠手链。“毒蛛”趁机爬上SUV,引擎轰鸣声中,陆明川突然想起水厂外的消防栓——刚才经过时,他闻到了汽油味。
他抓起周昊腰上的警用打火机,冲向蓄水池旁的油桶。火焰腾起的瞬间,“毒蛛”的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却引燃了漂浮的煤油。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林雪踉跄着扑过来,手中握着从炸药上拆下的定时器——显示时间还剩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