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扇子。
这是我的盼融。
我不是李棠霖,我不是重霄。
我的龙王最小的儿子,明棠。
这些记忆宛若刻在骨髓里一般,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种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感觉再次出现,我甚至有点模糊了概念。
几千年前的我是场梦,还是几千年后的我是场梦。
我丢下几个铜板,捏紧了扇子从茶肆里出来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晕眩。
长街已非行走之地,而是涌动的人海。男女老少,绸缎与粗布混杂,点着脚尖,伸长脖颈,目光灼灼的投向接到尽头那片被临时清空的巨大石坪——那便是星火旋祝的祭台!
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燃烧的独特焦香,还有孩童手中甜糕的香气,食物的味道,以及人身上的汗味,混合成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属于凡尘俗世的热闹生机。
“嗡!”
低沉而撼人心魄的骨号声撕裂喧嚣,如同从远古大地深处传来。人群瞬间屏息,万头攒动却陡然一静,只剩下无数双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如同地上的星辰。
祭台中央,九名仅着褚色短裤,裸露着精悍上身的少年,如同九尊凝固的陶俑。
他们赤足他在冰冷的石面上,没人手中紧握一支粗长的火把。火把顶端,浸透了松脂的藤条并未点燃,只有一股青烟袅袅。
“呵!”一声短促的呼喝,仿佛信号一般响起。
九人同时动了!动作迅捷如豹,却又带着奇异的韵律。他们脚步交错腾挪,在石坪上急速奔跑、穿插、定位!
足掌拍击石面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啪啪”声,如同远古不落的战鼓擂响。
短短数息,一个巨大的,由人构成的北斗九星图案赫然成型!
少年们单膝跪地,高举未燃的火把,指向苍穹。
“嗤啦!”
几乎在同一刹那,九道火光冲天而起!
松脂遇火则燃,爆发出炽白耀眼的焰心,随即转为跳跃的金黄与橙红。九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少年们手中稳稳擎起,瞬间将整个祭台照得亮如白昼!
那光芒刺破暮色,映亮了台下每一张扬起的、充满敬畏与兴奋的脸庞,连屋檐瓦片都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星图初成,踏火问天!”一个苍老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高唱。
主祭的老巫祝出现了。
他须发皆白,披着缀满磨光兽骨和彩色石片的厚重麻袍,脸上涂着白色与红色混合的诡异纹路。
他赤着枯瘦的双脚,毫不犹豫地踏入祭台边缘早已烧得通红的碳火堆。
于此同时,十二个人同时上台,其中四人分别扛着两根碗口粗的树桩,在祭台中央搭起一个十字型的架子,其余人迅速的在下面搭起柴火。
老巫祝的身影在炭火之上诡异的扭动跳跃,每一步落下都带起一碰飞溅的火星,如同踏着一条流动的熔岩之河。
他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灰色的音节咒语,随着他的身体急速旋转,麻袍翻飞,骨片碰得哗啦作响,仿佛在与无形的星辰对话。
突然,他动作一直,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天空一角——那里,一颗星辰就算在无数火把的映衬下,也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破军出世,灾厄降临!”老巫祝的声音陡然尖利。
人群瞬间骚动,惊恐的低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我心中暗沉,破军?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眉头猛地一跳。
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上面的龙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璀璨光芒。
“灾星已临!献祭祈天!”老巫祝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原本因为人间烟火气而心情转好的我,瞬间又觉得乌云密布。
人群的骚动瞬间化作恐惧的浪潮。
几个脸上同样涂着白色与红色纹路的壮硕祭司,如同从阴影中扑出的恶兽,粗暴的拨开人群,将一个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少年,扔向燃烧着的炭火,拖向祭台中央那新搭起的十字柴架!
我呼吸顿时一滞!心跳如擂鼓!
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身型单薄,一身粗布短打早已被汗水浸湿,浑身伤痕狼狈不堪。
他奋力的挣扎着,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嫉妒的恐惧和愤怒瞪得溜圆,里面印照着跳跃的,即将吞噬他的火焰。
他被粗暴地架起,绑在碗口粗的木桩上,身下是堆积如山的、浸透了油脂的干柴。
“点火!”老巫祝厉声高喝,手中的骨杖猛地指向柴堆!
一个祭司手持火把,面色严肃地靠近柴堆边缘。
“住手!”
我轻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奇异的穿透了鼎沸的喧嚣与骨号的嗡鸣,清晰的响彻在祭台上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冽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我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掌心紧握的盼融炽热滚烫,我明白这是独属于龙族太子明棠的怒火。
那手持火把的祭司一愣,随即脸上横肉抖动,露出狰狞:“哪里来的狂徒,敢阻神祭?!”
话音未落,他竟将火把猛地朝我一掷!燃烧的火焰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
人群惊呼!
就在火把及身的刹那,我手腕一抖!
“唰!”
赤金折扇应声而开,那扇面是用我换下的第一块龙鳞制成,坚韧无比,流转着暗银色光泽。
只见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银色弧光,精准的拍在飞来的火把上!
“噗!”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声沉闷的钝响。那燃烧正烈的火把,竟如同撞上了水做的屏障,瞬间熄灭爆裂开来,黑色的碎屑四溅飞散,而扇面则丝毫无损,连一丝焦黑都不曾留下!
那祭司瞳孔骤缩!不等他反应,我足下一点,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
盼融合拢,扇骨如剑!
赤金打造的山谷间断,在火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寒芒,精准无比的点向祭司手腕!
“啊!”那祭司一声惨叫,立时捂着手腕后退。
我毫不停留,身影在几个扑上来的祭司间穿梭,快得只留下一道道银线勾勒的残影。
盼融在我手中不再是风雅之物,而是最致命的武器!或点、或扫、或刺、或格!
“咔嚓!”
扇骨点在另一名祭司回来的粗木棒上,碗口粗的木棒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