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倒下的士兵,目露骇色。
凌云霄眸色深沉,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知玉看了眼已经好转的士兵,感觉此处无需凌云霄坐镇,还不如回京主持大局。
赵怀安手握重兵,来势汹汹,又在康城瘟疫横行的时刻起兵,很显然他是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如此一来,他只需攻破苏城,康城都是病号,若没有她的药,指不定等他到的时候,康城就是一座空城。
赵怀安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攻打京城。
情况很不好,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凌云霄不开口,众人都不敢开口。
屠山却等不及了,单膝下跪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调兵救援江城!”
凌云霄眼中狠厉,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当即沉声道:“屠将军,朕命你即刻出兵支援江城,务必在半月内赶到。”
屠山将军魁梧的身躯重重一拜:“臣领旨!”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跨出帐外,只见他身后跟着亲兵疾奔向军营。
临时隔离区内,凌云霄仍伫立在前,眉头拧成死结。
宋知玉看着人离开,又看了看那几个服下药的士兵精神越发好,想着战事要紧,这里无须他这个皇帝坐镇。
于是素手轻抬,指尖戳了戳凌云霄的衣袖。
“此处有我,赵怀安谋反,朝臣必然人心惶惶,陛下不如即刻启程回京,应对他的下一步动作。”
凌云霄猛地转身,眸光直直盯在宋知玉面上。
此刻她乌发笼在防护服下,带着面罩,唯余眉眼沉静如水,似乎是想让他安心。
可凌云霄心头却莫名涌起不安。
江城战局未知,康城瘟疫未愈,留姑娘在此,万一赵怀安心腹埋伏在此……
思及前世,令他内心愈加不安。
“你随朕回京。”凌云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宋知玉欲言又止,“这些防护物资的用法复杂,若无人指引……”
“无碍,你交代给陈老即可。”凌云霄打断她的话,声音冷硬,硬是不给她留在此处的一丝可能。
白发苍苍的陈老太医闻言,当即颤巍巍跪地,眼中了然。
他之前在宫里就亲眼目睹陛下对宋知玉的紧张。
当即表态:“陛下放心!此处有老臣等人在,只要有药在,康城百姓定会康复!知玉姑娘所授的防护之法,老臣定会记下,保康城无虞!”
宋知玉扫过帐外堆积如山的木箱,闻言深思了一番。
她带来的药物不过装了两辆马车,还远远不够,原本她想着数量众多,想着马车不够才前来康城。
现在想想,反倒是她思虑不周了,她人来了却不可能凭空变物,况且凌云霄已经替她找了个海外奇商的借口,所以她的药还是的从京城运来康城。
她回眸又看着凌云霄紧抿的薄唇与眼底血丝,深刻意识到,若执意留下,他如何能安心应对赵怀安?
她安他才会心安。
“既如此,便依陛下所言。”宋知玉不是个犹犹豫豫的性子,当即应了。
随后便转向陈老太医交代,“陈太医,马车里存放的白色瓶子,作用是……用法是…”
她细细叮嘱,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在陈老太医说全部都记住,慕逸尘等人也在旁听,跟着点头时,宋知玉立即便与凌云霄相偕离开。
马蹄声划破夜空,康城军营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与战马嘶鸣,十万火急的调兵令正以燎原之势扩散开来。
凌云霄与宋知玉也踏上回京之路。
快马如离弦之箭,卷起漫天尘沙。
宋知玉与凌云霄共骑一匹马。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男人头一次化身话痨,将他想到的一切后果与给宋知玉的退路都说了一遍。
宋知玉静静听完,轻声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忘了我有那个大秘密了吗?我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但是凌云霄没有很放心,她的大秘密是未知物,他更怕关键时刻,那东西不能及时护住她。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凌云霄在府邸门口勒住缰绳,将浑身疲惫的宋知玉抱下马,也将眼中担忧压回深处,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凌云霄轻吻姑娘眉心,一触即离。
“你先回府,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宋知玉笑着踮脚回亲他一下,乖乖听话:“好的,陛下!”
凌云霄紧皱的眉心缓缓松开,“如若……”
宋知玉捂住他的嘴,“好啦,该交代的路上都交代过了,我都记下了,你且安心。”
凌云霄轻点了下头,突然又开口:“莫与男子过于亲近。”
空气有一秒凝滞,宋知玉正愣于在这么紧张的,涉及家国大事的时候,凌云霄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但下一秒,她就一口答应:“好,都听你的。”
凌云霄嘴角终于染上笑意,将人拥入怀中,像是带着离别的不舍,又带着深深眷恋,落下一串细细碎碎的亲吻,久久不愿放手。
但终究不得不松手。
今生赵怀安的谋反计划虽有变,让未来的走向变得未知的,但宋知玉相信凌云霄仍会如前几世般击败赵怀安,让大凌百姓安稳下来。
于是在凌云霄转身欲去之时,宋知玉高声许下诺言:“待大军凯旋之日,便是你我朝朝暮暮,白首不离之时。”
凌云霄脚步骤然一顿,他回头望向府门口娇小的身影。
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将满腔柔情化作一个决绝的转身。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已半个月过去。
江城传来捷报,屠山将军用兵如神,将赵怀安的大军逼退回白沙城。
三日后,赵怀安便又有援军汇合,准备休整后继续攻打江城。
前方战事胶着。
宋知玉听着寒风送来的消息,忽喜忽忧,但很快她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快快快,拿痰盂来!呕~”
听鱼熟练的端起痰盂疾步而来。
宋知玉立即抱着痰盂大吐特吐。
隔了好一会,宋知玉半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精神气也淡了一半。
听鱼站在宋知玉身侧,忧心忡忡道:“奴婢瞧着小主不像是中了暑气,这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好,依奴婢之见,不如请太医过来瞧瞧。”
寒风立在一侧,见宋知玉吐得脸色惨白,神色紧张,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也忙跟着附和:“听鱼姑娘所言极是,主子虽忙于战事,但您的身子也不容有失啊。”
宋知玉摆了摆手,不认为她有什么大事。
她以前夏天也轻微中暑过,也是这样时不时呕几下:“不必,你家主子如今被赵怀安谋反一事搅得焦头烂额,我这点小毛病,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寒风面露难色,连连摇头:“姑娘,您这身子......不请太医,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雪风尘仆仆地从康城赶了回来。
寒雪一身红衣变得灰扑扑的,脸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一进门却一脸兴奋。
“好消息,康城百姓已经尽数痊愈……”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寒风焦急地打断:“寒雪,你来的正好,宋姑娘呕了好几日了,你快来把脉瞧瞧是怎么回事?”
寒雪微微一愣,快步走到宋知玉身边,伸出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屋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地盯着寒雪的微沉的表情,心也跟着微沉。
只是,片刻后,寒雪突然大笑起来。
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嘻嘻,姑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寒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