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景沅一向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性格,身上也从来不会带什么匕首之类的武器。
但连沧也没有多想,就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都拿出来递给他:“要哪个?”
景沅:“……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匕首?”
只见他的面前摆了七八个匕首,景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东西连沧究竟是藏在哪儿的,他怎么没有发现?
连沧:“以防万一。”
像上次在阴阳公馆就吃了只带一把匕首的亏,所以之后连沧无论去哪个副本都会尽量多带几个武器。
只不过这次稍微带的多了点。
景沅随手拿了一把,连沧凑过去想看看他要干什么,就见他蹲到宋戈的身边,抬手便去解尸体身上的衣服。
“诶?你干什么?”连沧握住景沅的手腕。
景沅:“我有件事想证实一下。”
“那也不用脱衣服啊,”连沧见景沅态度坚决,但又实在不想让他去脱别人的衣服,便只好硬着头皮道,“脱也不用你来,我来。”
他用匕首挑开宋戈的衣襟,露出他身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皮肤,嫌弃地用衣服擦了擦匕首,“然后呢?”
连沧话音刚落,就见景沅拿着匕首噗嗤一下扎进了宋戈的胸膛。
高级别的鬼族和活人无异,宋戈的身体结构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连沧看着景沅冷着一张脸将宋戈开膛破肚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
连沧倒吸了一口冷气,景沅的心却是重重沉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连沧指着宋戈身体里那颗像刺猬一样的器官,说道,“这个是胃吧?”
景沅咬着牙,将宋戈的胃部剖开,里面如他的猜想一般密密麻麻扎满了细长尖锐的针。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景沅低头苦笑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好像喉咙里也扎了一根针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连沧把他手中沾满血的匕首接了过来,严肃地问他。
景沅将刚才他听到的时羽和宋戈的对话说了一遍,尤其是时羽那句应验在宋戈身上的话。
“吞针?”连沧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的笑话,想笑却笑不出来,“你是说他说吞针,宋戈就真的吞针了?针哪里来的?难道时羽那么厉害,凭空变出来一万根针?”
景沅盯着连沧,久久没有出声。
连沧心中一阵厌烦,一脚将宋戈的尸体踹进灌木丛中眼不见为净。
他不是平白就相信时羽说得那些关于黑塔的故事,记忆没有办法永远消失,尤其像他们这种哪怕入了轮回,也依旧携带天赋的人。
连沧总是能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比如拥有上千种身份,但在黑塔永远顶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的无面。
比如明明是和尚,却经常邀请他们对月饮酒的天命。
再比如经常和他结伴出塔,誓要逛遍尘世每一个角落的呪言。
这些名字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当时羽说出黑塔两个字的时候,他记忆中的这些人和事迅速串联在一起。
连沧深信自己就是黑塔的剑修,景沅就是他的本命剑。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景沅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哪怕被他嫌弃也天天追在身后赶也赶不走。
还有他对时羽没来由的好感……
“言灵。”连沧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景沅看了他一眼,“我去把宋戈的尸体处理好,不能让时羽看到。”
他们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惊人的能力,但却立刻反应过来这种能力会给时羽带来多大的痛苦。
也许曾经的时羽就经历过这种痛苦,景沅想,也许曾经黑塔的结局就都和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有关。
但这次两人默契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景沅用商城兑换的道具将宋戈的尸体燃烧殆尽,包括他因为辜负真心而扎满针的器官。
……
时羽走了半天,明明空空的雕像就在眼前,但他却怎样都无法抵达。
“阿狸?空空?”时羽出声唤了下两人的名字。
既然过不去,那就让他们过来。
时羽就地坐下,仰头看着不远处的雕像,“你们究竟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呢……”
天命和呪言,阿狸和空空,他们离开多年后都试图传递给自己信息,但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将过去那些痛苦的片段省去了。
时羽理智上清楚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追问过去,至少要等他能熟练掌握那种能力。
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去猜黑塔的人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死的死伤的伤的局面。
随着他的轻喃,树叶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样传出沙沙的声音。
时羽仰头,就见树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一跃而下,跳到了雕像右边的肩膀上。
浆果森林里有许多只白狐狸,时羽不知道眼前这只是空空还是阿狸。
但这只狐狸和狐狸雕像一左一右蹲在空空的肩膀上,神态举止和其他的狐狸有着明显的区别,时羽想这位应该就是阿狸了。
阿狸的大尾巴非常蓬松,一整个圈住空空的脖颈,好似给他带上了一圈围巾。
时羽试探地走了过去,发现这次他终于可以靠近雕像了。
“阿狸?”
阿狸抬头注视着前方,哪怕只是一抹精神,但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依旧看上去十分狡黠。
他细长的嘴轻轻开合,吐字清晰,说出口的是人类的话语。
“少年,你要找的是黑狐狸、花狐狸,还是我这只从不撒谎的白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