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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尼木县:经书草原,相互守望

在从仁布县前往尼木的途中,我的车一路伴着雅鲁藏布江而行。初夏的阳光洒落江面,水波闪烁如碎银,那些时而跃动的白帆与低伏的牛羊,使这景致恍若一幅流动的藏地画卷。我的心,安静得像一首沉吟中的古诗。

此行将进入的是尼木县——一个名字在藏语中意为“圣地”的地方。但这里的“圣”,并非源自金碧辉煌的殿宇与佛塔,而是流淌在经书之间,藏在每一块木刻里,铭刻在一代代人温润的守望中。

尼木不像其他高原县城那样分布在辽阔草原上,而是隐匿在群山环绕的拉萨河谷中。小城沿山而建,藏式民居依坡而上,与山色交融如一体,仿佛整个城镇从山体中生长而出。

在拉萨河边,我驻足观看一群孩子放风筝。他们的风筝是用手工布、竹篾、甚至写经纸碎片制成的,随风翻飞。一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到我跟前,把一只风筝塞到我手里:“叔叔,这个送你。”

我接过风筝,发现风筝一角印着藏文六字真言,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信仰并不只存在于庙宇中,而是渗透进每一个呼吸和动作。即便是孩子的游戏,也不曾忘却虔诚。

风从山谷之间吹来,我轻轻一放,那只风筝便高高升起。那一瞬,线从指间划过,我的心像被什么牵起——藏地的人们,不是慢,而是稳。他们将信仰当作骨血,将生活过成吟唱。

次日,我驱车前往雕版印经村——吞巴村。村口传来节奏分明的敲击声,那是刻师在将一笔一划刻进木板。村里家家都有手艺传承的长者。

一位白帽老人正在雕刻,我驻足观望。他的动作极慢,每一刀都如同在对佛倾诉。“这一页经文,要刻四天。”他说,“复杂的,要刻七天。”

“不会觉得辛苦吗?”

他抬头望我,眼神清澈如泉,“我不是在雕字,是在续命。”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经文在木板上生长,它们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是信仰的触角,穿越千年。

老人送我一块刻有“缘起”的木牌:“带着它走,不是为了保佑,而是提醒。”我郑重接过。

随后我走进村外一家藏香工坊。年轻女子正在碾磨松柏皮与雪莲,她的手法温柔细致,像是在与风说话。

“我们做香,不为钱,是为让风也慈悲。”她微笑着递我一根新制藏香。

“燃它时,记得闭眼。”

当晚我坐在拉萨河畔点燃那香。闭上眼,香气升起,记忆忽然浮现——父亲年轻时站在湘江边,手搭眉弓远望。我喉头一热,原来,香能唤醒的不只是神明,还有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我还去了日吾曲卡温泉脚下的一户藏族农庄。女主人热情地递我青稞酒,说起庄稼丰收、孙儿考上师范学院。

“我们不只是信佛,也信山、信地、信河。”她指向窗外那座终年积雪的高峰,“那是我们的山神。”

我向她索要了一撮青稞种子,她笑着将其装入羊皮袋,“你带它去能让你安心的地方。”那一刻,我仿佛得了托付。

第三日清晨,我登上色玛村后山坡,俯瞰整个拉萨河谷。金光从云隙洒下,村庄与河谷沐浴其间。

几位白衣藏民正绕村步行,转经筒在他们手中缓缓旋转。我跟在他们身后,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

一位老人回头,对我低声说:“你也有经要念,只是还未开始。”

那句话如雷贯耳。是啊,每个旅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经,而我,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准备离开尼木那天,我却在路口临时转了方向,前往一处地图未标记的小寺。它藏在山背,只有断墙残瓦,却香火未断。

我点燃那名女子赠我的第二根藏香,香烟升腾中,我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我童年在衡阳郊外误入一间破庙时闻到的香,是一个白眉老僧递我一块糖后的笑容。

多年轮回,一切仿佛命定。这趟旅程,是冥冥中一场追索,一次从俗世回归本心的修行。

我将“缘起”木牌挂在香炉前,轻声道:“我听见了,也记住了。”

在返回县城的路上,我停在一块玛尼堆旁,那是一个牧人临时搭建的石塔。塔上插着写满祈愿的布条,迎风猎猎。

我靠着车门,闭目静听。风在耳边呼啸,仿佛有人在耳语。忽然,我脑中浮现一个片段:一位中年男人跪在河边,对着风中的经幡喃喃低语。他的背影分外熟悉,像极了许久未见的舅舅。

我睁开眼,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感在胸腔回荡。尼木不是简单的地理名词,而是灵魂一次悄然的穿越与校准。每一个停驻,每一次对视,每一缕风香,都是信仰的低语。

我打开车门,从背包中取出那只孩子送的风筝,重新放飞。

风筝缓缓升空,迎着山风飞向远处的云层。那一刻,我知道,它承载的,不止是纸与竹,还有我此行的全部领悟与祈愿。

风筝飘进云海的尽头,而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仿佛在某个更高的纬度,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为我指引前路。心中那种空灵感并未消散,反而逐渐转化成一种力量——那种能让人不惧风雪、不畏孤独的力量。

我回头望向尼木山口,山风拂面,如同某种无声的告别。我轻声说了一句:“我会回来的。”

我沿着山路驶离尼木,窗外是青稞地、河谷、牛羊与白帐篷交错的画卷。而前方,是曲水县的方向,拉萨平原的门户,一段新的文明回声。

临行前,我将那撮青稞藏进《地球交响曲》的页角,它将与我同行,像旅程中的一粒伏笔。

我知道,那声音,会在曲水的风中,再次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