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吴阿蒙。
当火车穿过德州平原上的田野,抵达聊城站时,我站在车门口,看见窗外一道不甚起眼的水渠在城市边缘缓缓流淌,像是一封未封口的旧信,向我悄然述说着这座城的过去与现在。
聊城——水城,是它被冠以的古名。北方少有的江南式布局,九河下梢的地理格局,让它既沾染黄河的雄浑,又有运河的婉约。它既是古代冀鲁交通之要冲,也是一座在时间的褶皱中默默流淌的城市。
我打开《地球交响曲》,轻轻在“聊城”二字旁做了个红点,这意味着:我要让这座城不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名字,而是我的下一篇章。
一、水上古城:在护城河中缓缓呼吸的记忆
我从市中心步行到东昌湖边。湖心之上,是被誉为“江北水城明珠”的聊城古城。环城水系犹如玉带环腰,将古城隔绝于喧嚣之外。
我选择租一只小舟,缓缓荡入水面。一时间,城墙、塔楼、古街、黛瓦红墙,皆从水中浮出,仿佛我不是在船上,而是在旧时光里漂泊。
船夫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操着地道的鲁西口音。他一边划桨一边说:
“这水城,比你想的还老。从金代起就有了这护城河,是北方少有的‘水包城’。东昌湖,古时候叫‘阳谷陂’,水就是命根子。”
我点头,把手伸入湖水,凉意沁骨。这水,不只是景观,更像是这座城市的肺,哪怕城市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早已包围四周,古城的脉搏依旧在水波中跳动。
我写下:
“聊城之古,不在博物馆,在水面倒影中。
它不是被保护的文物,而是流动的活物。”
二、山陕会馆与运河遗梦:一城两道,一脉双承
我登岸,沿着古街走入山陕会馆。
这是运河时代最重要的遗存之一,砖雕木刻之繁复令人惊叹。大厅之中,一面面石碑刻录着商贾云集时的荣耀。讲解员说:“这里是山西、陕西商人在聊城做生意时修建的会馆,是清代北方商业文化的代表。”
我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商贾的吆喝声、算盘的噼啪声,还有运河码头的喧闹。一条大运河,连起南北;一座小聊城,盛夏百业。
那是一个以水为路、以诚为商的年代。
如今运河不再通航,但沿岸的街巷仍保留着曾经的命名:“大码头街”、“运河东岸”、“商贸胡同”……
这些地名,是时间的坐标,也是一座城如何记住自己曾经身份的方式。
我写下:
“一城,两道。
一为河道,一为商道;
一载货,一载人心。”
三、阳谷狮子楼与水浒印迹:从传说中走来的地方志
离开城区,我搭车去了阳谷。
这里是《水浒传》中武松打虎的地方。虽然是否属实已无从考证,但狮子楼依然高高矗立,成为文人笔下与地方自豪交织出的一个文化坐标。
在狮子楼下,一群小学生正举着水浒人物卡片做游戏,我靠近旁听,只见一个瘦瘦的男孩大声喊道:“我是武松,我打虎!”
我忽然想笑。文化有时不需要太多考据,它是一种传承、一种参与、一种热爱。而聊城的许多县区,正以这种接地气的方式,把文人墨迹变成孩子们的童年一部分。
我写下:
“一个孩子喊出‘武松’时,
历史便不再是尘封的书页,
而成了可以奔跑的地方。”
四、茌平的麦田与高粱地:大地之上的节律
我在聊城待了五日,最后一日走进了茌平。
这里是农业重镇,地广人稠,麦田起伏如波。老乡告诉我:“这里的高粱是酒厂的原粮,茌平高粱,酿酒有味。”
阳光从云隙间洒下,大片麦田在风中摇曳,像一首低声吟唱的田野交响曲。
我在一块高粱地边驻足,看见一个青年戴着耳机收割。他告诉我:“听你们写的歌,但我更信田里的节奏。”
这话让我一震。他所谓的“节奏”,不是鼓点,不是旋律,而是每年立春时节的播种,每次麦穗发黄的收割,每一季风吹麦浪的呼吸。
我写下:
“聊城的地,不需要标榜‘生态’二字,
它本就是一首写在脚下的诗。”
五、夜市与鼓楼:老城生活的温度光影
夜色下的聊城不喧嚣,反而分外温暖。
我漫步至鼓楼下,遇见夜市摊贩在摆摊:炒粉皮、煎饼、卤鸡架、豆腐脑……食物香气在人声交织中缓缓升腾。
我坐在鼓楼石阶旁,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看着一对年轻情侣自拍,一位老者倚墙抽烟,一群孩子追逐打闹,忽然有种熟悉的踏实感。
这座城或许低调,或许不常被热议,但它有一种不可取代的“活着”的样子。
我写下:
“聊城不张扬,也不自卑。
它不靠高楼讲述自己,
而靠日出日落、人来人往,把生命过得妥帖。”
地理之心·文化之流·城市之脉
五日聊城,我从水上古城看见了历史的容颜,在麦浪之中听到了节奏的回响,在孩子的游戏里感受到文化的流传,在夜市灯火中触到城市的温度。
这不是一座需要惊艳你眼睛的城市,而是一座用五官慢慢熨帖你心意的地方。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地图上郑重落笔:
“第245章,聊城既记。
一座不靠喧嚣赢得记忆的城市,
用水、用史、用田、用人,把日子铺成岁月。”
下一个城市,我要前往菏泽。
那里是牡丹的家乡,是古黄河的遗脉之地,我要去看看春风未起时的花骨朵,听听黄泛区之后重新生长的土地之声。
我轻轻合上笔记本,自语:
“下一程,是花开之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