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族有律法,桃女在献祭桃仙之前,要举行一场验贞仪式。
确保桃女一尘不染,完璧至死。
只是圣族的验贞仪式,比凌迟更残忍。
当阿宁听到远处传来浑厚悠长的钟声,就知道仪式要开始了。
他丢下手里的一切,转身跑去桃女阁,却发现玲珑不在。
阿宁慌了,开始发疯似的满世界寻找。
当他在那片桃林找到玲珑时,她正蜷缩在一棵桃树下,浑身发抖。
他走过去蹲下替她抹去眼泪,却听到她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宁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紧紧抱住她:“我们逃吧。”
玲珑睁大眼睛:“什么?”
“我带你离开圣族。”他轻轻地抬起她的脸,坚定地说,“去一个没有祖桃、没有祭品、没有他的地方。”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有那么一瞬间,阿宁确信看到了希望的火光。
但下一秒,她苦笑着摇头:“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圣族执法堂的人来了。
桃仙庙。
圣族长老们围成一圈,像一群秃鹫。
阿宁站在庙外最不起眼的阴影里,看着玲珑被十二位白衣女官按在青玉祭台上。
她们扒开她的衣领,脖颈上那朵曾经嫣红的桃花印记,已经变成了腐烂的灰褐色。
当祭司把她手腕割破,流出来的血坠落在神坛那截祖桃之上时。
祖桃树的嫩叶瞬间枯萎,盛开在千年桃枝上的桃花也全部凋零,枝干渗出暗红的汁液,像在流血。
“桃女失贞——”为首的白衣女官高声宣布,声音在穹顶下撞出回音,“灵脉已污!”
片刻,圣族长老们震怒。
堂外也顿时炸开一片哗然,阿宁看到青玉台上的玲珑脸色苍白,心如死灰的那一刻。
他再也忍不住疯狂往前挤,却被执法弟子死死按住。
白斩天就站在庙里,面容平静,仿佛青玉台上那个不是与他缠绵过的姑娘,而是一块待处理的腐肉。
阿宁突然对他大喊,“你说话啊!”
白斩天微微皱眉,终于开口:“玲珑师妹犯下大错实在令人心痛,但按照圣族律法,桃女不洁。当处……桃刑。”
桃刑。
把罪人绑在祖桃树上,让枝条贯穿血肉,吸干每一滴灵血。
最痛苦的是,受刑者会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具开满桃花的干尸。
阿宁差点咬碎牙龈。
他爱上的女孩,却爱上了一个毁掉她的人。
这句话也成了压垮玲珑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突然变成血红色,“令人心痛?”
她嘶哑地笑起来,“你取走我先天之灵时,怎么不觉得痛心?”
全场哗然。
白斩天脸色骤变,但很快恢复镇定:“胡言乱语,桃女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大祭司的桃木杖重重敲地:“关押地牢!三日后受刑。”
随后,众人纷纷散去。
“养了千日的祭品,我也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白斩天从阿宁身旁经过,目光扫过他颤抖的拳头,轻笑道:“不过在她身上的滋味,倒是很不错。”
空气凝固了一瞬。
阿宁的拳头砸过去时,白斩天连脚步都没挪动。
圣族最耀眼的天骄只是抬了抬手,便将阿宁狠狠掼在地上。
青石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阿宁的额角磕出血,视线被染成猩红。
“一个圣族和凡人苟合生出来的秽血……”白斩天俯身,用鞋尖挑起阿宁的下巴,“难不成也妄想过桃女?”
他忽然笑了,嘴角放松到几乎无聊,“这种我玩腻的破烂货你也当宝?这么喜欢……赏你了!”
鞋尖碾过阿宁的手指,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白斩天转身离去时,衣摆扫过阿宁染血的脸,像一把沾了毒的刀。
玲珑被执法堂拖走前,阿宁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
玲珑笑了。
这是她被定罪后第一次笑,嘴角弯着,眼泪却滚下来。
“傻子。”她轻声说,“我脏了……不值得。”
“脏的是这些人!”阿宁猛地抓住铁链,掌心被灼出焦痕,“玲珑,我会——”
“阿宁。”她打断他,沾血的手指突然抚上他的脸,“对不起……”
执法堂的弟子粗暴地扯开她。
铁链哗啦作响,玲珑被拖进黑暗前,最后看了阿宁一眼。
那一眼像诀别。
——
回到破旧的房间后,阿宁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碎片割破手掌时,竟也感觉不到疼。
他无力的蜷缩在墙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心里的疼痛就好像尸衣蚕正在啃噬他的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让他险些暴起伤人。
白漠站在月光里,抛来一枚青铜钥匙。
“地牢三层。”少年声音沙哑,“丑时换岗。”
钥匙沾着血,阿宁攥紧它,掌心被齿痕硌得生疼:“为什么帮我?”
白漠转身离去,背影几乎融进夜色:“我妹妹……是下一任桃女。”
夜风卷着这句话,像一句诅咒。
——
地牢比想象中更冷。
阿宁贴着湿滑的墙壁潜行,钥匙在掌心发烫。
三层最里面的牢房传来铁链轻响,当他打开地牢的铁门时。
玲珑蜷缩在墙角,手腕新增的割伤深可见骨。
她听见响动时浑身一颤,待看清是阿宁,愣了一下却发疯似的用血手推他:“走啊!他们会连你一起处死的。”
阿宁被推的往后踉跄了一步,盯着玲珑却只顾着露出微笑。
他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再见到她的喜悦。
“为什么?”她推到无力,瘫软安静下来后,眼神涣散地喃喃:“为什么要这么傻?”
阿宁走近捧起玲珑的脸,粗糙的拇指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因为……我见过桃花开,见过桃花落!见过圣族千万张虚伪的脸,但这世上最好的,从来都只是你。”
“你问我值不值得,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
“你说你脏了,可我身上流淌的血也是脏的,但那又如何?”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是剧烈跳动的心脏,烫得灼人。
“你的裙角沾了泥,也比高高在上的圣族人干净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