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被嘴里的温水呛住。
所幸身旁有寄奴拍打,但此时此刻,余幼嘉也关不上迷恋什么美色,只下意识问道:
“什么叫动婚?”
她不是北人,又对礼法不算通擅,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小九恍然大悟,解释道:
“源于北地的习俗之一,说是趁着他人婚事时取走喜联,可保原本婚事不顺的人找到良配。”
谁人婚事不顺,自然不用多说。
近期成婚之人,总共也只有一个朱焽,一个五郎。
既是皇后要取走喜联,那庇佑的人还能是谁?
余幼嘉没忍住额间隐痛,起身想推门而出,却又被几人联手所拦。
十四堵住去路,小九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们也不太熟悉这些,或许被取喜也是一件好事?皇后还许诺百金......”
余幼嘉这回再没了之前的好性子,只闷声问道:
“饶是寻常人家,小九你愿意被外人取喜吗?”
这回,连小九都不再说话了。
寻常人家都知道,婚宴中被取喜不算是什么好事。
这皇帝能登基,可还有连老将军一份功劳!
连家又凭甚觉得婚宴上被取走喜宴算是‘荣幸’‘好事’呢?
这是百金的事儿吗?
区区百金,谁赚不来!
她余幼嘉的嘉实商行,一年翻翻手指都不止这个数!难道缺皇家那压根不能用的金锭?
若这皇后是等婚宴完毕,命人私下讨要喜联,喜事已成,总归没外人知晓,大家装个糊涂,便也算勉强能过去。
可如今,宾客未散,满堂皆在,又说要以百金许诺......
这嘴上虽说是‘讨取’,可与‘借势迫人’有何差异?!
先前她还在疑惑,为何小朱载怕皇后怕成那副模样......
如今看来,皇帝是令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喜欢,皇后看着娴雅和煦,这行事却如一根针一般,刺进人心里,叫人一口气喘不上来!
余幼嘉撑着一口气,寄奴则一边揽着她的腰身,一边顺气,一边缓声劝道:
“外头仪卫宾客都在,若妻主出门而不拜君王,倒叫连老将军与新婚夫妻难做人......”
寄奴如今比从前温和的多,柔声细语似眉目舒展,令人眷恋。
余幼嘉稍稍松出半口气,可剩下那半口气,却堵在胸口,无论如何都松不下,只得恨恨道:
“这一家人,脑子都有病。”
一个过分强势的爹,一个绵里藏针的娘,一个糊里糊涂的大儿子......
说句难听话,平日若有糟心事,只需想想这样的氛围,再想想在家中生活多年的小朱载,很难不对自己的日子生出几分盼头。
寄奴半挂在余幼嘉身上,闻此,眼波稍动,垂下眼又轻轻啄了自家妻主一口。
他多少知道些余幼嘉的性子,如今骂归骂,可若往后朱焽来她面前哭上一哭,没准又会心软......
在朱焽身上吃过几次亏,寄奴如今也知道,不必逞口舌之快——
多说无益,事成则毕。
一时之胜非胜,他与他,且待来日。
......
余幼嘉恼怒未消,皱着眉听外头声音逐渐平息,这才掐着点儿去见已经进了喜房的连小娘子,不,新鲜出炉的弟妹。
自家就一个男丁,自然也就一个新妇,喊弟妹自然也就只有一人。
余幼嘉一路风风火火,走到喜房前迟疑地唤了一声弟妹,没想到内里的两人立马蹦蹦跳跳给她开了门......
说是蹦蹦跳跳,确实一点儿都不假。
两人一身大红喜服,衣服下摆不知何时已经被打了结,如今人已散去,一人想要开门,另一人自然就得跟上,而婚服又稍显厚重......
余幼嘉没想到这对新人瞧着都挺开心,丝毫没有被取走喜联的羞恼,一时间也有些卡壳:
“堂前喜联的事儿......”
五郎许是被谁人已灌了一杯,又或是已经喝下合卺酒,少年脸色发红,言语稍有卡顿,越发更显憨劲儿:
“给,给嘛!总归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岳丈大人瞧着倒有些生气,可相如劝,劝几句,也好啦!”
“我们,我和相如,两心相悦,若是当真被夺个喜联,就夺走姻缘,我...我就转世投胎再等相如。”
回应五郎言语的,是媳妇一记重重的指锤。
连小娘子娇喝道:
“什么转世投胎,大喜的日子,你这话说的比喜联被拿走可晦气得多!”
“咱们马上就要洞房,那太子还能怎么夺咱们姻缘?你......你进来,你今晚若不能好好同我说道说道,你晚上就跪在脚踏上睡!”
余幼嘉眼疾手快,赶忙帮着关了房门:
“你们慢慢解释,你们慢慢解释,我只是路过,马上走......”
一门之隔,小两口的娇喝声与嬉笑声隐隐传来。
余幼嘉心中虽还是有些不自在,但眼见小两口不介意,到底是又平复些许。
大婚之日,有这样的事儿,简直是莫名其妙。
亏得小两口不在意,也亏得连小娘子能将连老将军哄好。
若是换做她的孩子,她又有连老将军的兵权,她说什么都得和皇帝比划比划——
什么?不想好好做皇帝?三番五次想要猜忌功臣,折辱功臣?
那特娘的谁都别做!
余幼嘉骂骂咧咧往外走,转过一个拐弯,余光又瞥见连老将军也是相同的姿势,骂骂咧咧往内院里进......
两人一对上眼神,顿时如遇知己一般,立马凑到墙角,开始唠嗑。
连老将军尽力压着声音,却仍是止不住想要骂骂咧咧:
“老东西既不想好好做皇帝,那特娘的,来日谁都别想当皇帝!”
“太子殿下是个宝,老夫就一个闺女,怎么老夫的闺女不算宝?好不容易一个大喜的日子,要被这样落喜?”
“夺个喜联算什么本事,老夫看那草包太子就算是得了喜联,往后也是孤苦终老的命!”
这话骂的难听,余幼嘉却罕见没吭声,只等着连老将军骂完才道:
“太子殿下难道便没有说什么?”
说起此事,连老将军更来气:
“我骂的就是太子!”
“怎么说往后也是一国之君,走出来瞧着锦衣华服,板板正正,可皇后开口索要喜联,他竟连高声辩驳都不敢,只小声说了几句,声音还没宾客声音大——
我连颇将话放在这儿,老子若是往后扶持这太子当皇帝,老子自己割了自己头颅,以祭列祖列宗!”
? ?来啦来啦,不出预料的话,这个月本书应该能完结哦!出预料的话.....就不晓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