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味子”的袇房,李蓟在“如梦初醒”的同时,未免也有些沉重。
首先他已彻底了解了,自己是身穿到这个世界的,而非魂穿,也就是说:
他本身与现在的这个家,其实是没多大关系的,包括母亲、哥哥、还有姐姐;
而相应的,
他的那个所谓的“恩公”——尉迟某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竟然全都是兄长杜撰!
这令他非常之不爽。
而尤其令他不爽、也不解的,是在整个故事的罗织中,居然还有纳兰的影子!
因为如今看来,
无论在军营时、用赌技赚自己去了明月楼的狐三娘,
还是“若隐若现”、被自己迷恋至今 ,并引自己去了那个断魂谷、胡人墓的狐月娘,都是纳兰用易容术引他上钩的有意为之;
而其终极目的,则令李蓟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就是为了配合兄长的每一个“故事”!
“呵呵……”
公子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好一个百变的娇娥啊!
那么,
她之与兄长,又会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是朋友、下属、还是……
他不敢细想下去。
只觉得有一股悔恨之情,在胸腔中激荡。
由此,李蓟又联想到了美智子 。
想起了她的铁血,
她的干练,
她的刚烈,
以及她为了与自己的异国之恋、而甘愿叛国、殉情的点点滴滴……
但同时,他也想起了如今的“梅盛茵”——
“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自然从相貌是认不出我的,”
公子暗暗思忖道:“所以她才一再接近和试探我,而我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又不由苦笑:“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也可见缘分这东西,的确太造化弄人了,唉……‘”
李蓟的心里蓦地一沉:
“想想与她见面的各个情景,其神情、做派、明显已不同以往了,很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莫非也如无味大师所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缘似落花随流水’了?”
“想什么呢李大哥?”
这时旁边的欧阳小环,看他脸上总忽阴忽晴的样子,打断他的思绪说:“一路上不言不语的,该不是被婆婆的话吓住了吧,什么情啊爱的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什么话,”
公子面色一红,尴尬的苦笑道:“呃,大师所言极有道理的,我确实不该再虚度光阴了,而应专心做些事业,就像贤弟现在这样。”
“李大哥终于想做官了?呵呵,你可别傻了!——我做官可是为了好玩呢,你玩的起转吗?”
“贤弟只知玩,却不知玩也是一种为官之道呢!”
“你啥意思啊,在内涵我吗?”
“什、什么是内涵……”
“嘻嘻,我也不知道,随口就说出来了。就像……你的那个什么烂语(楼兰语)一样,经常会脱口而出的,我也很奇怪!”
“哦,”
李蓟见怪不怪的漫应了一声。
刚要说话时、忽然听到前面人群中有喊声——
“公子!”
“公子!”
“公子原来来了这里呀,让我们好找!”
秋茗,
曹亮,
和一众侍卫,
七嘴八舌的喊嚷声、令李蓟猛一凝眸:“你们这是……”
“是秋茗赶回府说,公子忽然晕倒了,我们这才匆匆套上车子来接的,”
白姬这时也一挑帘子,在牛车里一脸担心的说道:“可到了巡马监,他们又说你早早就出去了,我就想到公子会来山庄,这不就赶来了?”
然后拉着白姬从车里下来,使劲一戳秋茗的肩头:“公子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原来是在咒他呢!”
公子身后的欧阳小环,早就领教过这毛楞丫头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对李蓟说:“还是我师父说的对,若不务正业起来,李大哥这女人缘还真是不浅呢!”
然后径直越过众人,大摇大摆的向山林里一拍手;
刘肥、王庆他们,急忙带人马出来,插手行礼:“大人!”
小环吩咐刘肥:“去,把马交还李大哥!”
“遵命,大人!”
刘肥特意拉长了声音,亲自把李蓟的白龙马牵了过来:“公子,请!”
李蓟接过缰绳,忽然一拉小环、低声说道:“这几天愚兄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小环狡黠的一眨大眼睛:“不会还是那个疯女人的事吧?”
“错。自蒙令师点拨之后,愚兄可说是万念俱灰了,如今所在乎的,只想为天下苍生尽点薄力。”
“你说那个蒙面人?”
“对,从言语中可知,这是个妖人,这次与奸宦勾结、必然有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我请贤弟,无比查清他的来路与去向!”
听到这里小精灵一点头:“没问题!而且不光他,就连那个被他提到过的疯女人,小弟也一定给你找到!”
李蓟闻言面色微微一沉,暗叹一声说:“那就有劳贤弟了。”
“好说。”
小丫头说完上马,威风凛凛的进城而去。
碧姬凝望着她不可一世的样子,禁不住问公子:“他是谁呀,这么牛气冲天?”
秋茗在旁笑道:“不知道了吧?他不就是给咱们公子贺官的时候,半路上溜到忆红院,把武大好一顿收拾的欧阳小大人吗!”
“是他呀!”
刁蛮丫头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上去油头粉面的呢,果然是个……”
说到这里急忙收口,望了一眼公子、青涩的一掩朱唇。
李蓟此刻则无心听她们逗口,飞身上马,淡淡的说了句:“回府。”
然后众人也急忙调转车头,簇拥着公子向西城门走去。
~*~*~*~*~*~
临近府门,李蓟的心绪越发的复杂起来。
他不敢想象,
当自己捅破“穿越”这层窗纸时,所有人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
尤其令他鼓不起这个勇气的,是他现在的“母亲”,杜氏老夫人,和比亲姐姐更加疼爱自己的姐姐玉蓉。
“唉!”
他在心里重重一叹。
原本那颗离群索居的心思,顿时淡了下来。
下马把缰绳丢给秋茗,吩咐双姬:“我要给老夫人问安去,午饭就不用等我了。”
“是!”
几个人急忙转往自家院子。
李蓟于是稳定了下,心神,径直越过前殿、进入慈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