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远生面色一变,厉声道:“先带着民众跑,能救几个是几个!”
吩咐完下属,蒋远生没有愣着,立刻钻进车里,他要去找一个人,一定还有办法的,那个人明明答应过,这只是一场人类的进化,不会造成这么大伤亡的,现在却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要去问问那个人。
蒋远生一心一意开车,尽力忽略掉内心的不安,只是死死盯着前路。
但车没开出几米就被迫停住,本应安静的马路吵闹起来,无数的黑色丝线从地面冒出,狠狠扎进路上的行人身上。
被黑色丝线控制住的人眼中失去了神采,像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自我意识。
蒋远生想起了刚刚听到的声音,每个房子里只能活一个人,那没回家的人呢?
是不是只有死?
黑色的丝线也出现在车里,蒋远生没空愣神,立刻调动自己的力量对抗黑色丝线。
他好歹有自保手段,目前车里的黑色丝线也不多,他没事。
处理完黑色丝线,蒋远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鲜红的血液洒在了挡风玻璃上,随即一张鲜血淋漓的脸贴在了车前的窗上。
对方还没断气,沾满献血的嘴唇一张一合:“队长……”
短短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力气,那双已经无力的眼睛合了起来,那张脸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滑,整个人躺在了地上。
蒋远生嘴唇颤抖,双手也在发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摸到门把手,试了几次才打开车门下车,躺在地上的人却已经没了生机。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几分钟前对方还问他那些逃窜的怪物乱杀人该怎么办,对方还在救人,怎么短短一瞬间,人就没了?
蒋远生想走过去,带着他的尸体一起离开,他是为了救人而牺牲的,至少该好好安葬。
可没等他走过去,被黑色丝线控制的人就向他聚拢过来,地上也在不断冒出黑色丝线。
虽说宁江市出现了各种鬼怪,大家都尽量待在家里,但总有人有外出的需求,所以路上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再加上那些被放跑的怪物,蒋远生现在双拳难敌四手。
眼见鬼怪越聚越多,蒋远生咬牙,扭身上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一路上,蒋远生顾不上救人,也顾不上去看那些受伤的人,他只有一个信念,去找到那个人!
……
黑色的雾气中,一张张扭曲的脸冲着了悟大师张牙舞爪,充满恶意的声音不断蛊惑。
“大师,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你看看外面,已经被我们占据了,弃明投暗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大师,做人不要那么天真,当初你为救师父,把我们偷出来,这场人类的浩劫你也出了一份力呢,你早就不能和人类站在一起了。”
“来吧,加入我们,你所有的罪孽就可以消除,你还能见到你死去的师父!”
了悟大师面色惨白,手上紧握着他的钵,那是他师父留给他的法器。
随即他抬手,法器脱手而出,毫不留情的打向那些张牙舞爪的嘴脸。
扭曲的鬼脸短暂被打散,但很快又聚拢在一起,对方语气恶劣:“大师,你的信众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做过的事吧?”
“将封印的怨灵集交给堕落的道门天才进行实验,你说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你和法云寺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好期待啊,嘻嘻。”
了悟大师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他抬眸看向这间禅房,那双一直温和的眼睛里染上坚定。
他当年确实做错了,不该为了一己私欲置其他人于不顾。
这些年他积德行善,专心钻研佛法,不仅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也是为了赎罪。
而今他不能一错再错。
当初他若犯错的第一时间就将真相道出,人间也不会迎来这样的浩劫。
他错了,他现在要弥补自己的错误!
金钵泛起光,漂浮在了悟大师身前,他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一句又一句佛经之理从他口中念出,他浑身也散发出光芒,与金钵相辉映。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以法云寺后院禅房为源头,光芒不断洒向四周,直至笼罩住整间寺庙。
庙中弟子有的在仓皇逃窜,有的在奋起反抗,当下却都被这阵光芒刺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他们再睁眼,金光形成一个圆,笼罩着整个法云寺,金钵升空,昭示着这里是佛门圣地,邪祟不侵。
只是,这里再也没有了悟大师的身影。
……
“宁江市笼罩于黑雾之中,我们派人尝试进入,但都失败了,发出的所有信息都没有得到回音。”
“宁江市黑雾有扩散风险,目前临水市受灾风险最大,目前正进行临水市民众转移工作。”
“处于安全考虑,现对宁江市进行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宁江市。”
“宁江市不会真沦陷了吧?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国家那么多能人异士,就没有人可以结束这场灾难吗?”
“我妈妈还在宁江市啊!我得去找我妈!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妈!你干什么,我们等等,说不定能等到救援,你别自杀!”
新闻的播报声,营销号的哀乐,人们的哭喊声,鬼怪的嬉笑声……
声声都传入鹿眠的耳中,每一声都带着巨大的情绪,悲伤、绝望、麻木、狂欢……
鹿眠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精灵森林,低像素的天空透着苍茫的色泽,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光却没有温度。
鹿眠:???
让她回来干什么?她那么努力不就是要回到人类世界。
刚才听到那么多声音,她以为她回去了,原来是幻觉吗?
鹿眠仰望天空,又偏头看四周,四周也是低像素的色块,就好像她被天空包裹住了。
她觉得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听到了来自人类世界的哀嚎,她要回去!
还有火车上的人,他们误入精灵森林,还没有平安回家,她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