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房内的暖意与旖旎驱散了韩牧野一身的风雪寒气,也抚平了苏月禾连日来的忧思。当晨光艰难地穿透琼州府厚重的雪云,在窗棂上投下朦胧灰白的光晕时,苏月禾才在韩牧野沉稳的呼吸声中悠悠转醒。
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般的酸软提醒着她昨夜的放纵,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她微微侧头,枕边人依旧沉睡,眉宇间是卸下所有重担后的彻底放松,那张饱经风霜的俊脸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柔和。
苏月禾小心翼翼地挪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了他。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底涌起无尽的安宁与满足。
待她梳洗完毕,换上家常的鹅黄色绣缠枝莲纹袄裙,又将一头青丝松松挽起,插了支简单的白玉簪,时间已近巳时。
想到自己竟起得这般晚,待会儿还要面对院中的其他人,苏月禾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份羞赧,才推开房门,朝着堂屋走去。
还未走近,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和清冷的说话声便穿透风雪隐隐传来,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气。
“……那老家伙的胡子,当真就那样被青霜的冰蚕丝给冻住了!你是没看见他那张老脸,又惊又怒,活像个染了色的紫皮萝卜!哈哈哈!” 宇文殇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大笑声格外响亮。
“夫君,莫要夸张。” 叶青霜清冷的声音响起,虽是指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不过是阻了他片刻,让他莫要再纠缠罢了。”
“片刻?哈哈哈,叶女侠太过自谦!那冰蚕丝可是连火油都烧不断的宝贝,冻他个把时辰都绰绰有余!要不是老韩急着去找嫂子,我还真想看看他最后是怎么把那坨冰胡子弄下来的……”
苏月禾的心猛地一跳,是宇文殇和青霜师妹!他们赶到了!她加快脚步,刚走到堂屋门口,里面的笑语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堂屋内暖意融融,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门缝里渗入的寒气。宇文殇一身墨蓝色锦袍,斜倚在圈椅里,笑得前仰后合,毫无世家少主的架子。
叶青霜则坐在他旁边,一身淡青色劲装,外罩着同色系的薄棉斗篷,清丽的面容依旧带着几分冰雪气息,但眉宇间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正无奈地瞥着自家笑得毫无形象的夫君。
屋角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着深灰色棉袍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沉静,正是许久未见的木头。
他安静地听着宇文殇讲述,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清澈专注。如今的他身上的稚气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磨砺后的沉稳和内敛。
只是那看向宇文殇夫妇的眼神里,依旧带着如同仰望兄长和长姐般的孺慕与亲近。
“宇文少主,霜儿!”苏月禾惊喜地唤出声,迈步进了堂屋。
屋内的谈笑戛然而止。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师姐!”叶青霜最先反应过来,清冷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冰雪初融,露出底下暖融融的春水。她霍然起身,几步便跨到苏月禾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动作快得让旁边的宇文殇都挑了挑眉。
“霜儿!”苏月禾也紧紧回握住师妹微凉却有力的手,眼眶瞬间就热了。师姐妹二人分别经年,虽常有书信往来,但此刻执手相看,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只剩激动与欣喜在目光中无声流淌。
叶青霜上下仔细打量着苏月禾,看到她气色红润,眉宇间郁结尽散,显然韩牧野的归来让她彻底放下了心,叶青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师姐,你……这气色不错嘛。”叶青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那清冷里裹着浓浓的暖意,“姐夫呢?”
“他……”苏月禾脸上刚褪下的红霞又浮了上来,带着几分羞窘,“他连日奔波,累坏了,还在睡着。”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一脸促狭笑意的宇文殇,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何时到的?这风雪如此大,路上可还顺利?”
宇文殇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抱拳一礼,笑嘻嘻道:“嫂子早!我们天刚蒙蒙亮就进城了。托我家娘子的福,路上虽然颠簸些,但风吹不着雪打不着,还暖和得很!比老韩那单骑闯风雪的莽夫行径可强太多了!就是可惜了,没赶上昨晚那场‘风雪夜归人,翻窗会娇妻’的好戏……”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戏谑地在苏月禾脸上转了一圈。
“宇文殇!”叶青霜清叱一声,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力。苏月禾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嗔怪地跺了跺脚。
“阿姐!宇文大哥!青霜姐,我去酒楼张罗一桌饭菜,一会儿子叫他们送到府上,大家难得一聚,边吃边聊!”木头也笑着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算是给苏月禾解了围。
“辛苦你了,木头。”苏月禾拍拍他的手臂,由衷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