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多罗格勒得意而警惕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死死黏在缓缓移向摩耶城巨大门洞阴影的囚车和那个踉跄的纤细身影上。
星澜公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寒风卷起她染尘的狐裘,单薄的身躯在冰冷弯刀的胁迫下苍白但是坚强的挺直脊背。
逍遥王石昊磊的状况似乎更糟。他被两名魁梧的血狼骑粗暴地从囚车中拖出,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
他低垂着头,破碎的蟒袍被大片暗红血渍浸透,紧贴在胸口,每一次被拖拽的颠簸都让他高大的身躯痛苦地抽搐一下,口中溢出压抑不住的、极其微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脸深深埋在阴影里,只有额角滚落的冷汗在城头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多罗格勒策动胯下墨色龙驹,缓缓靠近,停在距离门洞约五十步的地方,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狞笑。
这个距离,既能掌控全局,又能随时对任何异动做出雷霆反应。
他仅存的右眼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城头多罗沐泽痛苦挣扎的脸,又扫过风雪中那架正歪歪斜斜、冒着黑烟坠向“鬼哭泽”方向的“云鹏”残骸。
玄机阁的机关鸢?韩牧野?一群瓮中之鳖罢了!他心中冷笑。
“大哥!看清楚了!你的好妹妹和尊贵的王爷,可都好好的!”多罗格勒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逼迫。
“现在!开——城——门——!”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上。
城楼上,多罗沐泽身体剧烈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紧握佩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再睁眼时,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中,只剩下屈辱、绝望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猛地抬起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万念俱灰般的悲怆:“开…开城门!!”
“大王子!!”身边将领发出不甘的哀鸣。
“执行命令!!!”多罗沐泽猛地转头咆哮,眼神凶狠得如同噬人的野兽,将所有的挣扎、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决绝都融入了这一吼之中!
沉重的绞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铁链哗啦啦绷紧、滑动。
摩耶城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北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感,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缝隙!门内,是幽深冰冷的门洞和隐约可见的守军身影。
一线生机,终于出现!但更像是一头巨兽缓缓张开吞噬一切的巨口!
“哈哈哈!!”多罗格勒爆发出志得意满的狂笑,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
摩耶城!这座他梦寐以求的雄关,终于向他敞开了怀抱!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边的血狼骑统领,“去!‘护送’王爷和郡主入城!动作快!”
“遵命,王子!”血狼骑统领,一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的凶悍汉子,狞笑着应道。
他带着四名最精锐的亲卫,策马上前,粗暴地推搡着星澜郡主,同时示意架着逍遥王的两个血狼骑加快脚步。
星澜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惊恐地看向越来越近的门缝,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依旧“奄奄一息”、被两个蛮兵架着的石昊磊。
门洞的阴影近在咫尺,冰冷的石壁散发着寒意。血狼骑统领一马当先,半个身子已经探入城门缝隙,警惕而贪婪地扫视着门内。
架着逍遥王的两个血狼骑紧随其后,粗鲁地要将石昊磊推入门内。星澜则被另一个蛮兵用力推向门缝。
城头上的多罗沐泽,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下方,握着剑柄的手心全是冷汗。
韩牧野等人正被蜂拥而出的蛮兵缠住,厮杀声震天,根本无法脱身救援!难道…计划失败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格勒的人控制城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一直低垂着头、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逍遥王石昊磊,在被推入门洞阴影最深处的瞬间,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濒死的浑浊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冽!是如同蛰伏已久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的暴戾!是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动手!”一声低沉、却如同惊雷般在狭小门洞内炸响的断喝,从石昊磊口中迸出!
这声音如同一个开关!
一柄短小精悍、通体幽蓝、显然淬有剧毒的锋利匕首,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向紧贴着她、正要将她推入门内的那名血狼骑的肋下!动作快!准!狠!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
那血狼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肋下一凉,随即一股麻痹感瞬间蔓延全身!他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连惨叫都发不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
“吼——!!!”
一声震得门洞石壁簌簌落灰的恐怖咆哮从石昊磊胸腔爆发!他身上那看似沉重、束缚着他的粗大铁链,竟然如同朽烂的草绳般寸寸崩裂!铁环四射飞溅,撞在石壁上叮当作响!
那两名架着他的血狼骑,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手臂上传来!石昊磊双臂猛地一震,如同巨蟒翻身!
两个身高体壮、身披重甲的精锐血狼骑,如同两个破布娃娃般被狠狠甩飞出去!“砰!砰!”两声闷响,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瞬间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什么?!”刚刚探入半个身子的血狼骑统领惊得魂飞魄散!他猛地回头,看到的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尊挣脱枷锁、煞气冲霄的绝世战神!
石昊磊身上那件破碎的蟒袍被狂暴的真气彻底震碎,露出了下面紧贴身体的一件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贴身软甲!那胸口的“大片血渍”赫然是假的!只是染透衣物的颜料!他根本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