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关拿下了?”
薛云终于率军抵达南平关后,卫超便给他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的将军,卑职前脚刚收到消息,后脚便迎来了将军。”
向来沉稳的卫超都难以抑制心中的振奋。
彼此都清楚卧牛关的重要性。
随着卧牛关正式易主,接下来他们都能长驱直入兵临京城。
“很好,郭韶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
薛云脸上同样忍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凭借这份战功,往后他在军中的地位恐怕都要仅次于卫超之下了。
最重要的是不同于卫超柳何他们。
郭韶完全属于自己人,论及忠诚与利益关系都在其他人之上。
“将军,卑职以为,咱们接下来应该尽快率军前往卧牛关与郭校尉他们汇合,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京城!”
卫超忽然神情郑重地建议道。
“后勤跟得上吗?”
薛云略作思索后问了句。
他当然清楚兵贵神速的重要性。
根据探子之前传回来的消息,眼下京城明面上虽然足足有五万守军,但绝大多数守军都是最近强征来的壮丁,说是一群乌合之众都不为过。
真正具备战斗力的叛军不过才三千人,而这三千人还是叛军首脑龙飞的直属卫队。
这意味着看似固若金汤的京城实则跟纸糊的一样。
但叛军是不可能坐以待毙,一点得知卧牛关陷落的消息,京城叛军势必会抽调前线兵马回防京城,展开新一轮的京城保卫战。
所以他们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京城,那么必须赶在叛军回防前攻入京城。
只是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一定难度。
因为山阳距离京城约莫千里,一旦快速率军南下京城势必会拉长补给线,甚至后续补给都可能跟不上。
之前卫超算是本土作战,后勤完全无需担忧,反倒是南平关叛军却受困于后勤补给导致了粮食上的短缺。
要知道补给线拉得愈长,途中运送的粮食损耗愈大。
再加上受到灾害影响使得粮食歉收,不怪乎京城方面难以维持南平关的补给。
随着攻守易形。
曾经京城叛军面临的补给困境都转移到了薛云他们身上。
这也是薛云为何如此关心后勤的问题。
“回将军,如果只出动一半大军的话,后勤还是勉强能跟上的。”
卫超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既然如此,还是按照事先的安排,由叛军降军作为先锋打头阵,而我则亲自押后。”
薛云沉吟了一会儿道,“至于你的话则留在后方休整坐镇,随时以防意外接应我们。”
如今他手头上有两万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兵,卫超麾下有四万多的大军,而投降的叛军也有两万多人。
如果只能出动一半大军的话,他本人以及率领的两万人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剩下两万的大军呢?
卫超统领的大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鏖战,且不提本身伤亡不小,光是精神上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与疲惫。
换而言之。
如今卫超麾下的大军已经不堪大战。
反倒是投降他们的叛军不同,由于身份问题,他们注定不值得信任。
问题在于杀死主将献城投降的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如果他们想要赢得薛云的信任,那么势必需要通过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若是让他们攻打京城,指不定比卫超麾下的山阳军更加卖力。
再者。
攻城的伤亡往往很大,正好还能借此机会削弱叛军的兵力。
“将军,那些叛军可不值得您如此信任啊。”
卫超听后不由委婉地提醒。
据他所知。
南平关的叛军并非到了山穷水尽才选择了献城投降,若是如此的话他还能高看对方一眼。
偏偏关内依旧还有大半个月的粮草,甚至后续的粮草已经在运送上来,虽然粮道已经让郭韶给切断了。
但这不代表叛军已经彻底走投无路。
事实上叛军完全可以弃守南平关撤往卧牛关。
至于小岭关未必能抗住这些叛军的猛攻,就算攻不下也能进山绕过关隘。
只是叛军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选择了杀害主将直接痛快降了。
在接收俘虏的时候。
卫超曾暗中派人打听,结果才知道兵变的叛军将士已经认为京城要完蛋了。
一来他们不想跟着一起陪葬,二来也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所以卫超才会打心底不信任这些叛军。
今日他们能卖主求荣,改日他们同样能背叛薛云。
“叛军确实不值得信任,但信任的是我麾下的两万弟兄们。”
薛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有他亲自率军压阵,但凡投降的叛军敢有异动,他能有绝对的自信与把握解决掉他们。
“好吧,不知将军打算何时接见叛军的将士,又准备何时南下京城?”
卫超听后不再多言,转而便询问起薛云接下来的行动。
“我打算今晚设宴庆祝一番,到时候喊叛军的人过来一道参加吧,待到三天后我们便率军南下。”
薛云几乎是不假思索道。
无论攻下南平关还是卧牛关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而下面的将士也需要借此来放松紧绷已久的神经。
刚好他还能借助晚宴来接见叛军将士,从而认识一下他们。
……
“校尉,卫校尉那边回消息了吗?”
郭韶他们在攻下卧牛关后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各个都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为了防备叛军的反扑,为了维持卧牛关的稳定。
他们一方面需要收拢整编降卒,一方面需要肃清城内叛军的余孽,一方面需要派人四处侦查等等。
像是南宫毅刘三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受到郭韶的召见,南宫毅都忍不住问了句。
他记得拿下卧牛关的消息是三天前发出的,可结果到现在都没听说卫校尉有回信。
毕竟这可是关乎着所有人未来的前途与命运,更别提算算时间,将军估计应该也快与卫校尉汇合了。
“莫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郭韶听后一如既往地平静道,“关内的降卒整编得如何了?”
“回校尉,已经整编完了,凡是老弱刺头兵痞之流都已经剔除了干净,单单是守城的话绝对没有问题。”
南宫毅立马回复道。
这段时间里,重新整编降卒的任务都交给了他来处理。
卧牛关一战,他们俘虏了将近三千守军,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逃得不知所踪。
由于他们并不强迫这些降卒加入的关系,但看在他们给出的优厚待遇上。
最后有两千余降卒选择了留下,其他人则更愿意回家。
但南宫毅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一番挑挑拣拣下来,只有一千五百人算是勉强合格。
“到时候他们打散分别划到我等各自的部众。”
郭韶想了想道,“完事之后,你便去负责城墙上的守备吧。”
“是!”
南宫毅毫无意见,起码这个任务明显要轻松不少。
“校尉。”
这时候。
刘三忽然闯了进来,结果在看到南宫毅后不由点了点头道,“南宫都尉也在啊。”
“有什么事吗?”
郭韶直接问道。
“回校尉,不久前卧牛关附近县城的人私底下找到我们的人,说是想要依附献城,只希望我们不要派兵攻打袭扰周边的百姓。”
刘三神色严肃地回禀道。
“回头告诉他们,这事我做不了主,要等将军到来后才能给予一个明确的答复。”
郭韶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风向确实转得够快的。
他们只是才拿下了卧牛关,附近的县城便果断抛弃了叛军投入到北境的怀抱。
但这种事情他说了不算,也没资格答应。
“是!”
“叛军方面呢?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郭韶继续问道。
“我们的人已经侦查出了百里之外,目前都暂时没有发现叛军的痕迹。”
刘三沉声道,“反倒是四处抢掠的贼寇遇到了不少。”
“贼寇?”
郭韶脸上都浮现出一抹诧异。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京畿地区,皇城脚下啊!
没想到还会有贼寇横行,换作以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是的,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些贼寇不像是寻常落草为寇的普通百姓,更像是豪强大族蓄养的私兵。”
刘三紧皱着眉头道,“因为这些贼寇的武器都相当精良,甚者还有人穿戴着甲胄,行进中都带着军队的性格,并且单从气质来看也不属于黔首百姓,更像是投过军的人。”
“这些贼寇大致规模如何?”
郭韶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少则三五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刘三毫不犹豫道,“而且我们的人还发现,不同贼寇之间似乎都是相识,彼此碰到后都没有发生过口角冲突,而是相互默契地散开。”
“……这京畿的吏治是彻底崩坏了。”
郭韶沉默片刻后不由轻叹了口气。
“校尉,这些贼寇我们该如何处理?放任不理还是深入调查?”
刘三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只想着该怎么对待这些横行无忌的贼寇们。
“让人记清他们的长相模样就不用理会了,到时候我会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将军,一切看将军决定如何处置。”
郭韶如今可没有闲工夫搭理这些贼寇,他真正且最大的敌人是叛军。
“报!”
突然。
大帐外响起了传令兵的声音。
“进!”
片刻。
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传令兵闯入了大帐,上来便直接说道,“校尉,南平关叛军已经献城投降,而将军也在数日前抵达南平关,不久后便准备率军南下攻取京城。”
“什么?”
“你说真的?”
一时间。
郭韶南宫毅刘三都齐齐出声。
其中郭韶反应最快,连忙便询问起了各方面的细节。
没过多久。
大帐都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彼此脸上都洋溢出一抹喜色。
令他们兴奋的不是南平关叛军献城投降,而是将军不久后便要抵达卧牛关了。
……
“不愧是叛军的主力精锐,无论身体素质还是精神面貌都在山阳军之上。”
通往卧牛关的山路上。
薛云骑在马上缓缓跟着前方有条不紊快步行进的叛军兵卒。
能不能打仗,是不是精锐。
光从行军便能看出端倪。
至少在薛云看来,这些叛军将士呈现出来的气势与精神面貌确实要强于山阳军功家族麾下的军队。
“不管怎么说,他们前身都是大魏的禁军。”
回答薛云的人是卫超,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他还是出现了。
因为卫超不打算留守南平关,而是准备前往卧牛关镇守。
在他看来,卧牛关显然比南平关的战略意义更高。
毕竟这可是京城的北面门扉。
“禁军么?”
薛云微微颔首道,“可惜本该保卫京城的禁军却成为了他人的屠刀。”、
这些叛军基本都来自锁龙关的守军,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确实是禁军不假。
可惜谁能想到,这些禁军却在关键时刻给予了大魏朝廷致命的一击。
“奈何他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卫超面露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之前派人和这些叛军深入接触过,对于他们的想法都有所了解。
在这些叛军眼里,薛云他们这些地方割据诸侯才是真正的叛逆!
因为无论薛云还是其他势力都完全没有把当今朝廷放在眼里,哪怕口号喊得震天响也改变不了他们分裂大魏相互攻伐的事实。
反倒是叛军首脑把持的朝廷依旧是明面上大魏的正统。
奈何到了如今的地步。
兵强马壮者才是说话管用的人。
依稀记得当天晚宴的时候。
一个叛军校尉问了薛云一个异常尖锐的问题。
将军是准备取代大魏吗?
不过将军却没有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他喝多了,随后吓得脸色苍白的袍泽连忙告退把他带了下去。
第二天便听闻这个校尉暴病身亡。
只是——
这并非薛云动的手,而是叛军自己人杀了他。
如今回想起来,卫超都忍不住背脊发凉。
他非常深刻地记得。
当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整个晚宴都噤若寒蝉,死寂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薛云到底是如何想的,卫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凡是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能说,不能问的,一旦说出来问出来便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