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时已晚。
陆向平朝这边跑得快,而震动的地面更是引发流动的泥浆朝着鹰嘴崖边缘涌来。
好不容易刚被拉回来几米的麻绳,瞬间又被泥浆带动的朝回卷去。
陆向荣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绷紧身躯,手里紧紧攥着麻绳。
可却于事无补。
甚至连他整个人都在被湿滑的泥浆朝前推去。
粗糙的麻绳逐渐磨破他的皮肉,一时间,他的大掌血肉模糊一片。
除了土壤腥臭和腐叶的味道,空气中还夹杂了两分血腥铁锈气。
偏偏这时候周强东还被死死地卡在了Y型树杈里!
“该死!”
陆向荣忍不住暗骂一声。
这比他想象的情况要糟糕很多。
陆向平更是在远处吓得不敢动弹,“荣娃子,你没事吧?”
“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大哥在这里等着你!什么也没你的命重要!”
陆向平沉稳的嗓音顺着风声传来。
他也不敢喊得太大声,生怕再将情况恶化。
而他们脚下流动的泥浆,不断将尖锐砂石断枝推向腿骨。
没一会,陆向荣的小腿和脚腕就全被割出血痕。
渗血的掌心在麻绳下隐隐作痛。
“周强东!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能听见就赶紧给我醒过来!”
“再不醒来,你整个人都得掉悬崖,等着小命呜呼吧你!”
陆向荣咬紧牙关,额头泌出的层层汗珠直淌进衣领。
暗色的粗蓝布衫都被染的颜色更深。
而挂在前面树枝上的周强东,跟死了一样,半点回应都没有。
偏偏垂落下去的手臂被尖锐的竖叉刺穿。
而且腿部也骨折,根本使不上力。
陆向荣咬紧了牙,就算周强东平日在村里再怎么混蛋,这时候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等你醒了,老子非得狠狠干你一顿!”
任由下面涌动的泥浆将他皮肉划烂,陆向荣手上那一刀也没松懈半分。
径直拉着他的身躯往前再次挪动几米。
咔嚓咔嚓。
陆向荣猛地绷紧了头皮。
前面的树,在此刻居然断裂!
而周强东的身影更是压在前面,被断裂的树干往下带去。
眼瞧着就要掉下万丈深崖。
“不好!”
陆向荣猛地冲上前,一个飞扑直接抓住了周强东的衣领。
然而这一个飞扑,却刚好让旁边竖起的铁刺扎穿了臂膀。
这铁皮子上的倒刺,十分尖锐,而且带着倒钩。
一旦陷进肉里想要拔出来,不带出块肉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向荣疼得闷哼一声,眼底神色愈发狠厉。
“大哥,过来帮我一把!”
顾不上那么多,他转头,连忙朝着在不远处的陆向平喊道。
陆向平一直紧紧盯着这处,看到方才那一幕,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来不及应声,他三步两步冲上前。
一把死死地抓住陆向荣裤腰!
缠在他腰上的麻绳被陆向平攥在手里,“荣娃子,听我口令,咱们一起使劲!”
“好!”陆向荣目光深沉,抓着周强东衣领的手不敢有半分松懈。
噗嗤——
正当他刚从泥地里爬起来,要后退时,尖锐的铁蒺藜瞬时穿透草鞋!
直接扎进了他的脚底板!
陆向荣瞬间被疼出了冷汗,“嘶!”
脚上的神经远比身体其他各处要多。
这一下的钻心痛楚,丝毫不亚于脚趾甲盖撞上凳子腿!
鲜红的血液顺着浑黄泥浆涌出,霎时晕开一片刺眼的颜色。
“荣娃子,你!”
这一幕可能把陆向平吓坏了,他不知道三弟哪里受了伤,只知道两人脚底涌出了大量的血迹。
陆向荣绷紧了身上肌肉,“先离开崖边再说!”
远处听见动静赶来的陆向安,也跟着帮了把手。
三兄弟合力,将周强东拖到了安全地带。
可这时候,陆向荣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
见彻底脱离了危险,他这才脱力般地瘫坐在地,“呼,刚才实在太危险了。”
可陆向平脸色却好看不起来,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你身上这大大小小的都是伤,夹杂着泥沙,回去可要感染了!”
“现在身上刚闹完泥石流,也没有干净的水源清洗,不行,你现在就得跟我们下山!”
说着就蹲下身子,“来,大哥背你。”
陆向荣薄唇不由得抿紧,抬起宽厚的大掌,搭在了陆向平肩头,“哥,这时候咱不能下山。”
“鹰嘴崖虽然危险,灌木横生,但绝对不可能有铁钩子和蒺藜。”
“冯正安故意给咱们分配到这地方,明显是存了害人的心思!”
“我要让他们冯家付出代价!”
话落,陆向荣周身迸出阵阵狠戾。
那双漆黑狭长的眼更是冰冷到了极致。
陆向安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你怎么确定是冯家干的,咱们可没证据啊。”
然后只听一道渗人的鲜血喷溅声响起!
在这寂静诡异的林间,突兀万分。
陆向荣连眼都不眨,直接把深深陷进肉里的铁钩子拔了出来。
这上面还做着倒刺悬垂,就连铁钩都是被人刻意加粗过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最大程度上缓解着肌肉火辣的刺痛感。
“我清晨上山的时候,有人在林里袭击我。”
“射出来的弓弩,每一发都是奔着取我命来的。”
“但那人也没讨到好处,我把他胳膊划伤了,可今天好像在冯正安身上看见了……只不过距离太远,也没看得真切。”
他这几句话音落下,冯家两兄弟皆是虎躯一震,“什么?!”
足足惊诧了有几刻钟,他们才接受这件事。
陆向平脸色铁青,“怪不得那天下山,你身上狼狈的全是泥。”
“冯家,这是专门跟咱家干上了!”
陆向安脾气火爆,手里的木棍都被他一把掰成两截,“奶奶的,这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
“咱家先是受二房欺负,现在又跟冯家干上了,这东星大队还有个好人不!”
陆向荣嘴角一抽,放下染血的草鞋,“二哥,你这就以偏概全了。”
“咱们村的乡亲还是很淳朴善良的。”
三人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而涌动的泥浆已经顺着鹰嘴崖的地势,逐渐流向坡下的边缘。
突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