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雾还未散去,林小溪蹲在溪边清洗野兔,锋利的菜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她第一次处理猎物,指尖被兔毛蹭得发痒,远处传来王大牛和刘铁柱的说话声,她屏住呼吸,努力回忆陈老伯教的步骤。
\"小心!\"一声惊呼打破寂静,林小溪抬头时,只见刘铁柱一个箭步冲过来,徒手抓住野兔挣扎的后腿。他的猎靴踩进泥水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腿:\"第一次处理猎物,该叫我帮忙的。\"
这是刘铁柱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林小溪。她的发丝被汗水粘在额角,粗布围裙上沾着草屑,却掩不住专注的神情。想起半个月前,她独自扛着一袋面粉穿过村子,明明累得气喘吁吁,却拒绝了所有村民的帮忙,他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比石头还坚韧的心。
\"谢谢铁柱哥,\"林小溪擦了擦手,从竹篮里拿出个油纸包,\"这是新做的肉脯,你尝尝。\"刘铁柱接过肉脯,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揉面留下的痕迹。咬下一口,咸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比他以往吃的干粮美味得多。
\"以后需要野味,跟我说一声,\"他闷声说,转身从背后的猎袋里掏出两只山鸡,\"这是今早打的,处理干净了,你直接用。\"林小溪愣住了,看着山鸡脚上系着的细麻绳,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她忽然想起苏小小说过,刘铁柱是村里最优秀的猎人,却从未见他如此细心。
从那天起,刘铁柱的猎袋里多了一份专属的\"猎物\"。他会在黎明时分将洗净的野兔挂在林小溪的院门前,用树叶遮住伤口,避免吓到她;偶尔打到罕见的竹鼠,还会附上一张树皮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滋补\"二字,那是他特意请赵秀才教的。
林小溪则用美食作为回报。刘铁柱的午饭里,渐渐多了用野菌炖的汤、加了蜂蜜的烤鹿肉。有次他不慎划伤手臂,她便做了放满红枣的小米粥,非要看着他喝完才肯罢休。\"猎人也要补气血,\"她将粥碗塞进他手里,\"陈老伯说的。\"
五月的一个雨夜,林小溪在后厨熬制酱料,忽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她举着油灯出去查看,只见刘铁柱趴在屋顶上,正用茅草修补漏雨的地方。\"下雨别出来!\"他大声喊道,声音被雨声淹没大半。林小溪看着他湿透的背影,忽然想起王大牛说过,刘铁柱曾独自在山上守了三天三夜,只为猎到一只伤人的豹子。
\"先下来喝碗姜汤吧!\"她大声回应,转身去灶台前生火。当刘铁柱浑身湿漉漉地走进厨房时,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还有刚烤好的姜茶饼。他接过碗,姜汤的辛辣混着饼的香甜,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母亲煮的热汤。
\"以后这种事叫大牛哥帮忙吧,\"林小溪低头擦着灶台,\"你也别总一个人扛着。\"刘铁柱看着她发梢滴落的水珠,想说\"他有他的守护,我有我的\",却终究没开口。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忽然意识到,有些守护注定只能藏在沉默里。
入夏后,林小溪的摊位搬到了县城。刘铁柱开始承担起护送的任务,每次都背着猎弓,默默跟在牛车后面。有次遇到地痞骚扰,他挡在林小溪身前,猎弓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吓得地痞落荒而逃。\"别怕,\"他回头时,声音比平时更轻,\"有我在。\"
林小溪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徒手抓野兔的鲁莽少年。原来有些成长,不是学会张扬,而是懂得温柔地守护。她从车上拿下一块绿豆糕,塞进他手里:\"尝尝,加了薄荷,解暑的。\"
刘铁柱咬着绿豆糕,听着她兴奋地描述县城的新食材,忽然觉得口中的甜意蔓延到了心底。他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王大牛,那个能让她眼睛发亮的男人。但只要能看到她在灶前忙碌的身影,能闻到从她的蒸笼里飘出的香气,便已足够。
深秋的某个清晨,林小溪在摊位前发现一束野菊花,旁边放着一只处理好的獐子。她知道是刘铁柱送的,因为花束里夹着一片枫叶,上面有他笨拙的字迹:\"听说你要做新药膳。\"她忽然想起,自己随口提过想尝试獐子肉,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
苏小小凑过来,看着枫叶轻笑:\"铁柱哥对你真好,比我那书呆子还细心。\"林小溪正要反驳,却看见刘铁柱从街角闪过,猎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她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必说破,就像灶台的火不必耀眼,只要能温暖人心就好。
这一晚,林小溪用獐子肉做了药膳粥,特意多盛了一碗,放在刘铁柱常去的山洞口。月光洒在石桌上,粥的热气与菊花的香气交织,仿佛一场无声的对话。她知道,在某个角落,那个沉默的猎人一定在看着,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默默守护。
故事的齿轮缓缓转动,刘铁柱的猎弓继续为林小溪的灶台保驾护航,而林小溪的美食也成了他猎途中最温暖的期待。他们之间的故事,没有惊心动魄的誓言,只有日复一日的默契与陪伴,就像山间的溪水,虽不澎湃,却始终潺潺流淌,滋养着彼此的岁月。
而有些承诺,不必说出口,便已在眼神交汇的瞬间,在交换的猎物与美食中,悄然生根发芽。刘铁柱知道,他的守护或许永远不会被言说,但只要林小溪的笑容还在,便已是对这份心意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