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残页摊在天儒圣院藏书阁的紫檀木桌上,烛火跳跃着,将楚阳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书架上。
李逸用细毛笔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那些被虫蛀、水渍侵蚀的字迹如同蜷缩的蝶,稍一触碰便似要化作尘埃。
“这里,”他指尖点在一行模糊的篆字上,“‘极寒之渊,冰魄为引,星轨所指,方见古墟’——极寒之地的冰原,定是此处。”
柳琴凑近细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页边缘的冰裂纹路,那纹路竟与她琴谱中记载的《寒江雪》古曲谱有着奇异的重合。
“你们看这页角的冰纹,”她轻声道,“像不像星图?”众人凝神望去,果然见那些不规则的裂痕在烛火下连成隐约的弧线,恰似夜空中北斗第七星的轨迹。
张猛粗粝的手掌按在桌上,紫檀木发出轻微的呻吟:“管它在哪,只要能找到地方,劈了那魔道的什么仪式,老子扛着巨斧也陪你们去。”
楚阳将残页逐一叠起,指尖触到其中一页时,忽然感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他翻过纸页,见背面用朱砂画着一幅简略的冰原地图,最深处标注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被冻住的蛇。
“这符号,”他眉头微蹙,“与黑风谷妖兽令牌上的符文有三分相似,想必就是遗迹入口的标记。”
三日后,小队整装待发。李逸将御寒的“暖玉膏”分装成小瓷瓶,膏体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是用雪域雪莲的根茎与火髓砂熬制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珍品。
“冰原的风能刮掉三层皮,”他将瓷瓶塞进楚阳行囊,“这药膏不仅防冻,还能缓解寒气侵体。”柳琴背着她的焦尾琴,琴身裹着厚厚的狼皮套,琴弦却已换成用冰蚕丝特制的“寒弦”,据说在极寒之地弹奏,音波能凝结成冰棱御敌。
张猛的巨斧则缠上了三层防滑的兽筋,他腰间还别着两壶烈酒,说是“冷得扛不住时,灌一口能烧得肠子发烫”。
踏上冰原的第一日,楚阳便明白了古籍中“风如刀割”的含义。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着,卷着雪粒的狂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如同被细沙擦过,火辣辣地疼。
脚下的冰层泛着青黑色,冰层下隐约可见冻住的暗流,偶尔有尖锐的冰棱从地面突起,如同巨兽的獠牙。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一步都要陷入半尺深的积雪,裤腿很快便结上了冰壳,行走时发出“咔嚓”的脆响。
行至黄昏,柳琴忽然按住琴弦,琴身传来细微的震颤。“有东西靠近,”她低声道,“速度很快。”话音未落,雪幕中便窜出数道白影,竟是一群冰狼。
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大出一半,皮毛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珠是淬了毒般的碧绿色。领头的冰狼猛地跃起,利爪在夕阳下划出银亮的弧线,直扑走在最前的楚阳。
楚阳长剑出鞘,剑气与冰狼的利爪碰撞,迸出细碎的冰屑。张猛怒吼一声,巨斧横扫,逼退两侧扑来的冰狼,斧刃砍在冰层上,震起一片雪雾。
李逸迅速掏出暖玉膏,往掌心倒了少许,双掌合十,再展开时,掌心竟腾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那是他以儒道之力催动药膏中的火髓砂,化作的“暖焰”。
火焰虽不炽烈,却带着温润的暖意,冰狼似乎极为忌惮,靠近的几只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柳琴趁机拨动寒弦,琴音清越如冰滴,在空中凝结成细密的冰针,射向冰狼的眼睛。一只冰狼躲闪不及,被冰针射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但更多的冰狼从雪幕中涌来,它们的数量竟有上百只,绿幽幽的眼睛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如同地面上的鬼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阳一边格挡,一边观察四周,“它们在拖延时间,等我们体力耗尽。”
他目光扫过远处一座冰丘,丘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隐约能看到几块突出的岩石。“往冰丘退!”他喊道,长剑一挑,逼退身前的冰狼,率先朝着冰丘冲去。
张猛紧随其后,巨斧舞得如同铜墙铁壁,为众人开路。
李逸的暖焰越来越弱,掌心的温度几乎被寒气吸尽,他咬着牙,将最后一点药膏倒在指尖,弹向追得最近的冰狼,那冰狼被火星溅到,皮毛瞬间燃起一小簇火焰,慌忙在雪地里打滚。
柳琴的琴弦已断了一根,她索性拔下剩下的弦,以儒道之力灌注其中,当作软鞭挥舞,逼退侧面袭来的冰狼。
爬上冰丘时,众人的手脚都已冻得麻木。张猛靠在岩石上喘息,呼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狂风卷走。
楚阳望着下方聚集的冰狼,忽然注意到它们虽围而不攻,却隐隐形成一个半圆,将冰丘与另一侧的山谷隔开。
“它们在怕那山谷?”他心中一动,望向山谷深处。那里的积雪颜色更深,像是被墨染过,寒风从谷中穿出时,带着一种比冰原更凛冽的气息。
就在这时,冰丘下的冰狼忽然骚动起来,绿幽幽的眼睛齐齐转向山谷方向,竟露出几分畏惧。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谷中传来,如同闷雷滚过冰原,震得冰丘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冰狼群瞬间溃散,如同被无形的手驱散,眨眼间便消失在雪幕中。
众人面面相觑,还未回过神,便见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山谷中缓步走出。
那身影高约三丈,浑身覆盖着灰白色的厚毛,毛间凝结着冰碴,头颅似熊,却长着一对弯曲的犄角,犄角上挂着冰棱,每走一步,地面的冰层都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孔在暮色中收缩成一条竖线,正死死地盯着冰丘上的众人。
“这就是古籍里说的守护兽?”李逸声音发颤,握紧了腰间的药囊。楚阳握紧长剑,剑柄的温度几乎与手融为一体。
他望着守护兽琥珀色的眼睛,忽然想起古籍中那句“以仁心感之,方得冰原之许”,心中渐渐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