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不早,魏忠贤向守门的禁军做了个通报,让他们换班时跟丁大用说一下,明日梁山一行前来面圣。此时曹少有惊人之举,他未敢公然叫骂,却对守门的近卫军士兵揭露皇室丑闻:“知道不,皇上坑了我1200万两银子。当时我和你家丁大用都说好了的…”
那门卫估计是宫里的老人,不识曹少却认得魏忠贤,见魏老与此口出狂言者有说有笑的,便猜准对方定是梁山的大人物,当下不来理会只当没听见。否则,你胆敢堵皇上家门口辱骂皇上,非把人当场拿下不可。对方不理不睬,曹少便越说越起劲越讲越大声,只盼着一阵风把自己的强烈不满吹进大内去,吹到朱由校耳朵里。
魏忠贤劝道:“行了行了。你也知当圣上的面不好张口,许你隔空叫骂两句泄泄火,见好就收吧。”
那门卫终于开口了,“老厂督所言极是。适才梁山司的直呼皇上名讳,若换做他人早被摁倒问罪。且是个不识好歹的愣头青。老厂督您在风头里站了半日定口干舌燥,边上有热茶吃,可暖肚解渴。”
还真有卖大碗茶的。新鲜,什么时候竟有茶摊子摆在了国门口了。魏忠贤大骂丁大用无视皇家威严,若自己在,岂能容许摊贩玷污此神圣之地。
事情发生在别人头上,老魏便是正义化身劝架能手。事情到了他自己身上,不也照样端庄理智格局统统不见,不也破口大骂原形毕露么。谁也别瞧不起谁,都特么没半点修养的俗人。
看见了吧,堂堂九千岁的格局水平档次也就这样,没见比穿越侠高多少。所以说不要被领导的光环吓到,领导的水平真实跟你普通群众半斤八两。
劝架的变骂仗的,骂仗的变劝架的。曹少遂手握大义,乃劝魏忠贤不必上火,要理解商品经济的精髓所在:大明门的守卫和这茶摊老板肯定是连档模子,看二人的模样岁数,八成母子档。
西北风吹得脸都麻了,是有些口干。格局水平更高一筹的泰森站出来劝魏、曹二人别在人家大门口挑刺,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既来之则消费之,“请你们喝碗热茶。”
喝完茶结账,卖大碗茶的老妇要价5个大子一碗,五个人共25文。曹少对泰森说道:“请客的给钱。”
泰森回:“没钱。”
魏忠贤也把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翻出来示众。
真有你们的,个个都特么大爷,出门都不带钱的!“马天罡,就当我们家请的客,给那婆子茶钱。”
此行面圣属奉皇命出公差。从施州出来,一路上有驿站招待,到了城市有当地官府接待,还真没用过钱。盘缠放在马车里,大明门前不让停车,过去取钱得走出半里地。马天罡兜里有钱,图省事就当自己掏腰包请客了,扬了扬手里的一角钱纸币,“婆子,我梁山司的纸币收不收?”
收,肯定收啊。只是没那么多钱找零。
曹少不乐意了。怎么着,一碗破茶要价5文,景区物价高,被你恶狠狠宰一刀也就算了,你这老婆子巨贪啊,还想吞没找头。墙里头那大爷吞老子钱,墙外头黑心商贩也来坑人,你们墙里墙外统统不法!
走过去开骂:“兀那婆子,75文的零头必须找给我!你去问你撬边的儿子要去。老子跑遍了中华大地角角落落,凡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走了个遍,如此欺诈外地客的只遇着婆子你这一回。”
“你盘丝洞来的老妖,还是打地府来的小鬼?”那老婆子被曹少脸上防风镜营造的怪异造型吓退几步,不过她绝不是好惹的。想来也是,敢在大明门外设摊的谁还没个撑腰壮胆的,老婆子度过惊吓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曹少衣襟哭喊起来,“你这外乡客口口声声直呼当今圣上名讳,欺君当斩遭雷劈。”
这动口又动手的,引来一群东城区和朝阳区群众围观。围观者听了老婆子的话纷纷指责曹少目无法度按律当斩。有些个卷起袖管要将他扭送官府。曹少摆脱不掉,想着自己人能来帮忙解围,四下里却找不到人。一看,那群没良心的生怕被招惹上,一个个躲远远地看热闹。不是,马天罡你这混蛋也逃之夭夭了撒!
自己的警卫员都跑开了不管,如此有口难辩又寡不敌众,只好认栽。老婆子退场,正义的人群却不肯罢休。曹少正被人推推搡搡焦头烂额时,前头墙头上冒出几个宦官来,有的敲锣有的喊话,让外面的正义群众稍安勿躁,想必门外动静太大惊动了大内。守门的近卫军有令在身行动迅速,配合着把凑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们远远驱离。
有小太监自报家门,自称皇上近侍怀德者在墙头上探出半个身子喊:“曹少曹查理听好了。传陛下口谕:朕叫做朱由校,校场的校。非是那学校的校。切记,日后勿再念错喽!再有,我大明疆域辽阔,两京一十三省只我行政系统区域,尚有各都司直辖的军事系统区域所谓军管区。切记,日后勿再草率喽!”
哦,原来皇上小子叫朱由校(jiao)啊,念了几十年的白字,惭愧惭愧。正惭愧时只听卖大碗茶的老妇乐呵呵道:“东林贼子冤枉你梁山如胡人一般的化外蛮夷,我原本便不信,你分明是有表字的。”
姓曹名少字查理。曹少‘噗呲’一口老血喷出。行!你们首都君臣牛逼、人民强悍。向老婆子高挑大拇指:“五碗茶卖我125文钱,老人家你赢麻了呀。我剁我也麻,曹某人心服口服。”
这一闹,闹到了地老天荒。天黑了,众人也都饿了。走在半道上,地陪魏忠贤提议道:“来了北京不能错过行宜坊的焖炉烤鸭。”
听此一说才知北京烤鸭的祖师爷不是全聚德,乃是永乐十四年开业至今的二百年老店行宜坊。来北京不吃烤鸭,等于白来。那一定要慕名去吃上一口的!
“啊呀,吃不成了。”老魏看了下手表,“赶过去得6点半,到了总要喝个小酒,一个半钟头不够用。”
一家老字号饭店难不成晚上会不开门迎客!?“馆子么,晚上的生意才好做,急着打样做啥。行宜坊老板脑子进水了,跟钱有仇撒。”
开门做生意的怎会和钱财过不去,不是不想开夜市,是朝廷不让开。当初曹少和丁大用合伙坑害魏忠贤,我们的魏局长还没报此血海深仇呢。老魏大人大量,此仇一笔带过不谈,但对曹少难免心生罅隙,不逮着个机会呛他两句枉为人也。
话说穿越众其他几个,潇洒是官威浩荡不敢冒犯,胶皮自带光环受人敬仰,泰森手握重兵无人敢惹。只曹少一个,为人轻佻随意是个软柿子,底下人也只敢呛他。
“我看你莫非是跟自己屁股有仇跟板子亲近哩。你道这里施州么,此处京师重地夜禁森严。”
满满登登做了12年的明人,却还是做成了个不懂规矩的外来移民,竟然忘了有宵禁这事。抬眼看看那高大的钟鼓楼,低头想想晨钟暮鼓四个字,便能记起来老祖宗的规矩:一更三点也就是8点12分,进入夜禁。
元璋有约: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滞留街上者笞40(京城50);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时间不久的犯夜者笞30下(京城40)。疾病、生育、死丧准予通行。
京城的夜禁政策执行比较严格,到晚闭城门禁出入。城门钥匙交到地方官内衙或交驻军长官收执,城里的高级官员晚上有紧急公务要出城也要向驻军长官出示证据申请开门。同时在大街交叉路口上拦起栅栏,栅栏开有门,门口设关卡,由衙役把守。且有五城兵马司查夜巡逻,见到街上有闲人,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扭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