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飞虽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黄昭华在两个记者面前出糗。
他掏出已经明显落伍的手机,给李静打了一个电话。
“李静,通知王健马上到小会议室来一趟!”
不一会儿,王健就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小会议室。
他来不及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就急匆匆地说道:“秦主任,您找我?”
“王健,不是我找你。
是《边东日报》的特稿部记者肖仁杰找你。
他有两个问题要问问你。
你实事求是地回答就可以了。”
“好的,秦主任。”
王健揉了揉眼睛,他有点儿不明所以,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
秦逸飞看王健憨乎乎的,并不像拿了橘洲路桥公司贿赂的样子。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许王健就是那种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的人呢。秦逸飞不敢过早下结论。
肖仁杰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在取样本的时候,我本想着取得范围更广一些,更大一些。
可是黄主任和橘洲路桥公司的鞠婧祎老板,都催促我快一点儿。他们说反正远近质量都一样,就在近处打几个洞,取几个样本就得了。何必那么麻烦?
我就让检测单位的工作人员在当日施工段附近取了三个样本……”
黄昭华不等王健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王健,那天我是去了采集样本的现场不错,但是我绝对没有让你在附近随便取几个样本来应付检测……
做人要凭良心,可不能胡说八道!”
黄昭华真急眼了,眼珠子瞪得像铃铛,额头上青筋蹦起老高。
“对不起,省报领导。是我记错了。
没有人干预我指定样本采集地点。都是我自己随意指定的。”
王健见黄昭华着急了,立即改变了口风。
他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憨厚地用手挠着后脑勺。
肖仁杰看在眼里,立即就猜到了其中的故事。
他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最后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专业事儿就得专业人士干。像黄昭华和王健的事儿,就该检察院反贪局的人来审问。
肖仁杰不再搭理黄昭华和王健,而是转头看向秦逸飞。
“秦主任,你们经开区党工委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儿?”
秦逸飞就说了市委、市政府对他和黄昭华渎职的处理决定,并拿出市纪委的红头文件让肖仁杰看。
“肖部长,是不是复印一份,你把复印件带回去?”秦逸飞细心地问道。
“那样也行!”
肖仁杰接过两份文件复印件翻看了一下,就把它们装在挎着的肩包里。
“谢谢莆贤经济开发区的各位领导,帮助我们完成了这次采访任务。
我们党的方针历来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我们记者号称‘无冕之王’,也就是嘴上放放炮,根本就没有处理人的权力。
若有说话不中听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原谅!”
“谢谢诸位,就此别过!”
肖仁杰谢绝秦逸飞的挽留,向众人拱了拱手,就和索莉来到楼下,上了一辆银灰色的捷达。
肖仁杰兼作司机,他摇下车窗玻璃摆了摆手,又按了一下喇叭。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捷达轿车绝尘而去。
孔炜东、黄昭华、关之琳三人等捷达轿车走远了,准备返回办公楼时,却发现秦逸飞还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
“秦主任,还有事儿吗?
记者们走远了,咱们回办公室吧!”
孔炜东的话,把秦逸飞一下子从梦游中给拉回了现实。
“哦,没有事儿了。
大家都回办公室吧。大热天的,不要傻傻地在太阳底下晒着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38c,我感觉实际得有40c。”
秦逸飞突然想起冒着酷暑给执勤交警和受阻大货司机送水的李静。他就吩咐孔炜东:
“孔主任,让伙食团购买一些西瓜、多煮些绿豆汤,放凉冰镇以后,送给各科室户外工作人员。
38c高温,空气湿度又大,要预防一线工作人员中暑。
统计一下那些主动到户外工作的同志,党工委和管委会要对他们进行通报表扬。”
“好的,我这就去办!”
孔炜东答应一声,转身朝楼后的平房走去。
黄昭华张了张嘴,似乎想对秦逸飞说点儿什么。可是他看了关之琳一眼,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就快步走回了办公楼。
“兄弟,你没有事儿吧?”
关之琳看到秦逸飞发呆,她就知道秦逸飞有心事儿。现在四周没有外人了,她就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谢谢关姐,我没事儿。”
秦逸飞冲关之琳腼腆地笑了笑,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但是你要记住,既然你喊我姐,我把你当兄弟,如果你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或者结了思想疙瘩,你大可以给姐唠叨唠叨。
姐不一定给你帮上什么忙,但是绝对不会给你添堵添乱。”
“姐,我知道了。”
秦逸飞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仍然在想着肖仁杰在关闭车窗前一刹那,脸上突然浮现出的那一抹邪魅笑容。
肖仁杰那怪怪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索莉那丫头,她和肖仁杰来经开区暗访,不提前给自己通风报信也就罢了。秦逸飞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和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还是自己熟知的索莉吗?
当初自己遭遇车祸,是索莉坚持为自己做了三十多分钟的人工呼吸,才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老妈陶桂英被大丽格儿逼得喝农药自证清白,又是索莉不顾父兄反对,出面证明了老妈的清白。
可自己又是怎么对待索莉的呢?
本来乡教委主任刘青山收了索莉老爹索宝驹一台柜式空调,已经把乡教育团委书记的职务许诺给了索莉,并且已经在乡教委通过,形成了正式分配方案。
可是,就在方案即将公布的那一刻,分配方案却变了。自己竟然取代索莉留在乡教委,担任了教育团委书记。索莉被挤到了乡中学。
即便这样,当副校长刘希望组织部分老师重新阅卷,故意压低自己所教班级分数的时候,还是索莉第一个站出来为自己仗义执言。
当自己遭人构陷被关进看守所,秦店子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避自己父母的时候,又是索莉陪伴老妈度过了那难熬的日日夜夜。
索莉是一个只记得人的好,不记得人的坏的“傻姑娘”。
秦逸飞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傻姑娘”变精了,还是自己这个人变“坏”了?
失去索莉这样一个朋友,秦逸飞心里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