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冷哼一声,若非百官尾随身后,他必定要赏这逆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竟敢对朕不敬?简直目无尊长!
\"哼!你以为朕巡游一遭,就是为了蹭吃蹭喝,听百姓拍马屁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刘旦腹诽不已,但这话他只敢在心中嘀咕,绝不敢宣之于口。
刘彻继续正色道:\"这不过是小小的一方面罢了!\"
\"朕巡游东境,首要目的是亲自检验运河与州道工程质量,防止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
\"其次也是借大胜之威,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增强我皇家声势威望!\"
嗯,刘旦点头表示认同,老刘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运河与州道初成,确实需要皇家亲临视察,以防工程弊端。
至于震慑宵小,更是必不可少,纵使大汉如今如日中天,也难保没有野心家暗藏不轨之心。
这世间从不缺少贼子,只不过他们懂得如何隐藏罢了。
正思索间,刘彻忽然停住脚步,语气陡然转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朕此次出巡,还有第三个目的,那就是要亲手处理一些不安分的东西!\"
\"有些事情,你身为太子难以处理,所以朕亲自来办!\"
\"朕在北疆厮杀之际,你为朕解除后顾之忧,不仅没让朕背负骂名,反而使各地百姓争相拥戴。\"
\"这份情谊,父皇铭记于心!\"
说着,刘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刘旦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冷冽:
\"如今朕回来了,也该是时候为你解决那些潜在的隐患了!\"
话音未落,刘彻已大步向前,不再回头,留下刘旦一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满腹疑惑。
老刘这番话究竟是何意?言辞间透露的信息令人不安。
\"主子。\"待陛下走远,张让如影随形般出现在刘旦身侧,压低声音道:
\"主子,老奴在陛下的回銮队伍中发现了广陵王的身影!!\"
刘旦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与警觉。
老刘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何要把老四带回京城?
正欲细问详情,身后却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张让见状,识趣地隐入人群之中。
\"嘿!\"一声爽朗的招呼,伴随着一记重重的拍肩,霍去病的身影出现在刘旦面前。
只是这声招呼过后,霍去病并未继续说话,反而对着刘旦一阵挤眉弄眼,眼神飘忽不定。
刘旦顿时一脸嫌弃,仿佛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有话直说,别学那些宫廷老狐狸打哑谜!\"
经历过父亲的话里有话,刘旦对这种猜谜游戏已经深感厌烦。
霍去病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太子的脾气。
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急躁些实属正常。
他凑近刘旦耳边,神秘兮兮地嘀咕道:\"你虽未明言,但我已心领神会,替你办妥了!\"
什么东西?刘旦一头雾水。
不等他开口询问,霍去病便隐晦地朝后方指了指,声音压得更低:
\"那个单于的嫡妻我已经为你留着呢,这可比西域那些小国的王后还要尊贵三分。\"
\"怎么样?我对你够意思吧,小兄弟!\"
刘旦瞬间目瞪口呆,仿佛遭受雷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特么的!谁要什么单于老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单于之妻?刘旦断然拒绝了这份\"好意\",态度坚决如铁!
开什么玩笑,他刘旦岂是贪图这等肮脏之物的人?
更何况依照匈奴人的习俗,父亲死后,遗孀便由儿子继承,这呴犁湖的妻妾恐怕早已辗转数手,想想都令人作呕!
再者,匈奴人终年与牲畜为伴,身着兽皮,日晒风吹,皮肤粗糙黝黑,且极少沐浴更衣。
这般蛮夷妇人,怎能与西域那些肌肤如玉、熏香沐浴的王后相提并论?
绝对不要!什么狗屁单于老婆,简直荒谬至极!
刘旦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份\"厚礼\",并且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了霍去病一番。
老霍思想龌龊不堪!品行低劣卑鄙!
身为堂堂汉家男儿,刘旦羞于与这等不耻之人为伍!
被太子严厉斥责的霍去病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贼喊捉贼!
究竟是谁平日里对人妇心怀不轨?谁又是那个常常垂涎他人妻室的登徒子?
心情跌至谷底的霍去病面色阴沉如水,即使在陛下的论功行赏大朝会上,他亦是全程黑着脸,无心应对。
尽管如此,霍去病的战功依然冠绝群臣,赏赐之丰厚前所未有。
此次北征,霍去病不仅亲手刺杀了匈奴单于,还有救驾护主之功。
古语云:\"功高莫过救主\",此乃至高无上的忠勇表现。
因此,他位列头功,无人质疑,众将心服口服。
其后便是卫青、李广等功勋卓着的将领,各自加官进爵,恩宠加身。
小军功早在凯旋途中便已论定赏赐。
如今大功也已酬报完毕,至于俘获安置、伤亡抚恤等善后事宜,自有朝中百官依制处理。
北征之事至此画上圆满句号,功成名就。
刘彻处理完这些庄重事务后,忽然神情一松,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响彻金銮殿:
\"朕欲于三日后在建章宫宴请群臣,同庆大汉再无边患,届时尔等务必准时赴宴!\"
\"哈哈哈哈哈!\"刘彻就这般爽朗大笑着离去,步履轻快,丝毫不见帝王威严。
百官初时面面相觑,不解陛下为何突然兴致大发,宴请之意从何而来?
良久之后,终有机敏之臣恍然大悟,出言提醒:
\"陛下所选的宴会地点可是建章宫啊,正是太子殿下精心为陛下营建的宫殿群!\"
\"陛下心中欢喜,自是情理之中,这般高兴,岂能不向群臣炫耀一番?\"
\"啊——\"群臣顿时恍然大悟,齐声附和,此言极有道理。
为了一次百姓夹道欢迎,陛下尚且能外出巡游半年,四处炫耀,沾沾自喜。
如今太子孝心可嘉,为父亲修建如此华美的宫殿,陛下又怎会藏着掖着不显摆一番?
那绝不可能!陛下向来不是那等矜持之人!
刘彻返京三日,首日为将领们封官进爵,随后两日却一直在后宫厮混,不问朝政。
这般甩手掌柜的作派,令另一位抱着相似心思的人深感忧虑。
从前老刘放权,至少还会出席小朝会,提供政策指导,如今连面都不露了?
这情形绝对不妙!趁着这次宫宴,刘旦必须撺掇百官们进言劝谏,提醒皇帝勤于政务才是正道。
有老刘在朝堂上出谋划策,太子的担子便能轻松几分。
古语有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等智慧之源怎能轻易弃置不用?
太子宫中,刘旦即将动身前往建章宫赴宴,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一事,微微蹙眉问道:
\"张让,我四弟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一旁的张让面露难色,轻轻摇头:
\"主子,广陵王被陛下安置在长乐宫的一处偏殿之中,四周都有绣衣使者严密看守。\"
\"老奴尽力探查,却也难以获得更多线索。\"
嘿!刘旦心中顿生疑云。
图谋不轨的楚王早已囚于牢狱之中,等待发落,老刘却对此置若罔闻。
如今反倒将素来忠厚的老四软禁起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父皇怀疑之前的密谋造反实为老四所为,而楚王反倒是被冤枉的?
这不可能啊!此事关乎储位安危,刘旦早已亲自细致查验,老四确实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除非...老刘是在故意装糊涂,别有深意!
再联想到城门处那番意味深长的谈话,老刘说要为自己处理后顾之忧...
刘旦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刘彻莫非要将谋反的罪名强加在老四头上?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张让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主子,斟酌再三,终于低声道:
\"主子,老奴最近无意中听闻,陛下这几日在后宫时常留宿于您母妃的宫中。\"
\"近来对您母妃关怀备至,恩宠有加,赏赐连连。\"
\"宫中已有传言...陛下可能有意更换皇后之位!!\"
对了,这就对了!一切如同拼图般在刘旦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情形何其相似啊!当年的窦姬本是文帝的一名侧妃,后来被抬至正宫,成为举世闻名的窦皇后,继而又成为权倾天下的窦太后!
随着母亲地位的攀升,她的两个儿子景帝与梁王也水涨船高,风光无限。
景帝因为嫡子身份登上了帝位。
而梁王也因母贵子尊,一跃成为大汉最炙手可热的诸侯王!
由此引发了后来震惊朝野的梁王争位事件!
如今若刘彻真的扶正了李姬——也就是刘旦的生母,历史岂不是在重演?
刘彻便成了当年的文帝。
刘旦便是景帝。
而广陵王...则等同于当年的梁王!
刘彻少年时曾深受叔侄相争的创伤,亲历过那段黑暗岁月,深知其中痛苦。
他岂会坐视自己的子孙后代重蹈覆辙,再次陷入骨肉相残的悲剧?
更何况刘彻刚一凯旋归来,便听闻在他出征期间,广陵王卷入了一场密谋谋反的案件。
此时此刻,纵使广陵王再怎么清白无辜,刘彻心中的疑虑也已根深蒂固!
涉及皇位传承这等国本大事,即便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足以要人性命!!
老四的处境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命悬一线!
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刘旦立即加快了脚步,这件事必须尽快与父皇当面澄清,以免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身后的张让也紧随其后,忠心不二。
两人刚出太子宫门,迎面撞上一名慌张的小太监。
小太监愣了片刻,先是看了看威严的张让,又瞄了瞄太子殿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该向谁禀报好。
\"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吗?\"张让突然厉声呵斥,气势逼人:
\"主子就在眼前,你有何事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是是是!\"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地,声音颤抖地禀报:
\"回、回禀殿下,广陵王已被押往建章宫,随行的还有胶东王殿下。\"
刘旦面无表情地聆听完毕,不发一语,抬腿便走,张让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行至半途,刘旦突然没来由地开口道:\"以后不准监视未央宫。\"
\"遵命,主子。\"张让恭敬应道,他心知主子所言非是字面意思。
真正的禁令是:不准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
张让也深感自己此前行事有些过于冒进了。
太子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此时若还暗中监视陛下,一旦被发现。
不仅会弄巧成拙,更会严重危及太子殿下的地位和声望!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前行,目标直指建章宫。
建章宫坐落于未央宫西侧,因中间有城墙阻隔,特地修建了精美的空中廊道相连,方便往来。
为了打造这座宏伟的宫殿建筑群,刘旦可谓费尽心思,不遗余力。
殿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点缀其间,花园亭榭随处可见,美不胜收。
这完全是一处雅致精巧的皇家园林,气派非凡,与那粗制滥造的上林苑截然不同,显示出太子的独特品味与匠心独运!
建章宫内,金碧辉煌的宴会大殿巍峨耸立,正是今晚君臣欢聚的核心场所。
刘旦步入殿内时,文武百官已经齐聚一堂,个个锦衣华服,风采翩翩。
天子宴请群臣并借此庆贺北征大胜,如此盛典自然令朝中大臣们摩拳擦掌,不敢缺席。
宴席虽未正式开始,殿内已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热烈非常。
太子殿下方一入殿,众臣便纷纷围拢,躬身行礼,笑容可掬。
\"殿下驾到!\"
\"参见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
刘旦以温和之态一一回礼,举止从容,宽厚有度。
内侍们熟练地引导太子就座,动作轻盈而不失恭敬。
待坐定后,刘旦环顾四周,目光如电,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四弟与六弟的身影。
他微微侧身,低声向身旁的霍去病询问道:\"老霍,可曾见到我四弟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