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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单于庭外,余吾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曲折地环绕着这座草原上的权力中心,静静地向东方流淌。
这条河流哺育了周围肥沃的草场,滋养了无数草原骏马,养育了世代匈奴牧民。
昔日,这片水草丰美之地一直是单于部族的专属牧场,是匈奴权力的象征。
而今,曾经威震边塞的单于已成过往云烟,盘踞草原的单于部族亦随风消散。
昔日清澈见底的余吾河如今已成一片骇人的猩红,在苍茫的草原上蜿蜒如一道狰狞的伤口。
那刺目的赤色并非天灾所致,而是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河流,是死亡的颜色。
刘彻率军攻下单于庭后,对战俘的处置秉承了先前的铁血政策,一律坑杀,毫不留情。
实际上,此次战役中俘获的匈奴战士数量并不算多,因为单于庭留守的兵力十分有限。
更多的匈奴精锐已随呴犁湖南下,在居延泽战场上作了汉军的刀下鬼。
然而,军队数量虽少,匈奴普通族人却是人口众多,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单于庭周围。
单于庭作为匈奴权力与文化的中心,自然汇聚了大量普通牧民,是匈奴人口最为密集之地。
这次呴犁湖为壮大声势,更是下令各部族携家带眷向单于庭聚集,以示团结。
汉军的突然袭击如同一场噩梦降临在这些毫无防备的匈奴平民身上。
除了那些反应迅速、提前逃往更北荒原的二十余万小部族成员外,单于庭周围尚有三十余万匈奴族人来不及逃脱,全部落入汉军之手。
面对这些终于被自己逮住的匈奴族群,刘彻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牛羊,只下达了一道简短的命令:\"朕听闻草原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获胜部落为了吞并战败的部落,往往会以车轮为限,战败族群中,凡是身高高于车轮的男子便会被杀死,咱们既然是入了草原,那便入乡随俗,就这么办吧!\"
一言出,血流千里,这绝非诗人笔下的夸张修饰,而是在单于庭周围真实上演的血腥场景。
匈奴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入余吾河,将这条赋予生命的河流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这鲜艳刺目的河水缓缓流淌,沿着河道一路向东蜿蜒三千余里,仿佛是大地裂开的一道血痕,是一条从草原腹地直指汉家边塞的血路。
对于陛下这道铁血命令,无论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还是见惯生死的士卒,无一人提出异议或表示不满。
此次大军北上远征,轻装简行,携带的口粮极为有限,主要依靠沿途缴获维持军需。
二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数量惊人,仅人员口粮加上战马饲料,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种后勤压力下,根本无法负担如此大规模的俘虏,维持他们的基本生存所需。
难道要让汉家儿郎饿着肚子,去养活这些匈奴俘虏?这显然是天方夜谭。
既已将他们俘获,又不可能贸然释放,让这些人卷土重来,继续威胁边塞。
汉军北上千里,历尽艰险,若放虎归山,岂非前功尽弃,自掘坟墓?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刀两断的处置方式最为干脆利落,不留后患。
若在此时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仁义君子\"敢提出\"不能杀\"的异议,恐怕下一刻就会被在场愤怒的将士一刀砍了,管你是三公九卿还是王侯将相!
正因如此,刘旦早有先见之明,并未让那些以仁义道德标榜自己的墨家学者随军北上,免得横生枝节。
这不是儒生们在书斋中优雅辩论的学理之争,而是两个世代为敌的民族间不死不休的生存之战!
出征的将士们都是大汉的精锐,是在血与火中锻造出来的战场悍将,他们早已习惯了尸山血海的惨烈场面。
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仁慈往往是最奢侈的情感,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战友和家人的残忍。
对待世仇,唯有彻底的歼灭才能永绝后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为了这个\"赶尽杀绝\"的目标,霍去病与李广已率领十万精锐骑兵,向着更北的荒原疾驰而去。
那逃往北海的二十余万匈奴部族,在汉军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插翅难逃!
说来也是巧合,北海对霍去病并不陌生,先前他曾率军追击至此,剑指单于王庭。
然而上次行动中,由于各种原因,霍去病未能彻底消灭敌军,让不少匈奴人从指缝中溜走。
这次不同,霍去病已下定决心,绝不重蹈覆辙,必将彻底斩断匈奴的最后生机!
为了加快霍去病部队的行军速度,刘彻下令留守单于庭的汉军每人只保留一匹战马,其余全部调拨给北上追击的十万精锐!
再加上从匈奴人手中缴获的大量良驹,北上的汉军基本上实现了一人三马的装备规格。
一路上人歇马不歇,战士们甚至在马背上小憩,稍作休整便继续疾驰,日夜兼程,势如破竹。
霍去病深知肩上责任之重大,往昔那次放走匈奴残部的教训如今已得到了血的证明。
正是那些侥幸逃脱的匈奴人在漠北休养生息,重新壮大,才有了呴犁湖集结的四十万大军南下侵扰。
此次若不能将这些逃散的小部族彻底铲除,未来极可能再出现一个野心勃勃的呴犁湖,给大汉边疆带来无尽祸患。
心中憋着一股不共戴天之仇恨,霍去病催促战马不惜体力,即使大军一路上累死数千匹战马也在所不惜。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接近北海之际,汉军前哨发现了那群仓皇逃窜的匈奴人踪迹!
疲惫不堪却斗志高昂的李广策马靠近,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斥候在西北十里外发现大队匈奴人马,老夫将率主力继续直接追击,将军可带领速度更快的大雪龙骑迂回包抄,此次务必要将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北风呼啸如刀割,干裂嘴唇的霍去病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沉默地点头示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杀意。
随后他向身后猛地一挥手,两万久经沙场的大雪龙骑如同一道银色闪电般脱离主力,疾速向西包抄而去!
一场命运攸关的遭遇战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汉军斥候发现匈奴人的同时,匈奴人的探马也发现了汉军的身影。
双方军队几乎立刻交锋...但战斗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这些逃命多日的匈奴部族早已精疲力竭,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更像是一群惊弓之鸟而非战士。
各小部族之间缺乏统一指挥,毫无协作可言,面对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汉军精锐,根本无力抵抗。
从被发现的那一刻起,这些匈奴人的命运就已被残酷的战争之神判决,只剩下死亡一条出路。
整场战事从开始到彻底结束,仅用了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告终结。
其中实际交战仅一刻钟,剩余时间都用于收拢溃散的匈奴族人,处理俘虏。
对于俘虏的处置,汉军依旧严格遵循陛下先前下达的命令,不作丝毫更改。
按照草原的传统规矩执行,汉军确实很\"尊重\"匈奴人的习俗,以入乡随俗的方式处理战败者。
所有高于车轮的匈奴男子一律斩首,鲜血染红了北海边缘的白雪,形成鲜明刺目的对比。
其余的匈奴妇孺则被集中起来,等待押解回南方,命运将由皇帝和朝廷定夺。
大事已定,紧绷多日的霍去病终于能够稍事休息,他脱下沉重的铠甲,疲惫不堪地一屁股坐在北海岸边的岩石上。
望着北海波光粼粼的湖面,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让这位年轻的将军四肢灌铅般动弹不得。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过多久,霍去病便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下昏昏沉沉地睡去,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之间,霍去病的耳边传来几声奇怪的叫声,脸颊还感受到某种温暖湿润的舔舐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亲昵。
\"咩咩——\"清脆的羊叫声将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霍去病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只毛茸茸的羊羔正亲昵地蹭着自己的脸颊,近在咫尺。
视线越过羊羔,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赶着一小群羊,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
\"苏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霍去病不禁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
眼前这位衣着华丽却略显狼狈的文官赶羊的滑稽场景,正是大名鼎鼎的朝廷新贵——苏武!
苏武此次随军北征,原本是协助桑弘羊管理军需后勤的文官,职责与前线作战并无关联。
按理说,管理后勤的文官大多应留守单于庭,负责辎重调配和战利品整理记录。
唯独这位苏武特立独行,非要请命加入北上追击的军队,令人费解。
一个养尊处优的一品文官,竟能忍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长途奔袭,连霍去病这样铁骨铮铮的悍将都几近崩溃,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
此刻的苏武虽然摇摇欲坠,却仍在认真地赶着几只羊,这番奇怪的举动令人匪夷所思。
面对霍去病满含疑惑的提问,苏武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只是在出征前,太子殿下特意嘱咐我,若大军有机会打到北海,定要我随行前来,说我与此地有缘,还要我到了北海后,找几只羊放一放,且必须是公羊!太子殿下还说,若我照做,日后仕途必定一帆风顺,大红大紫!\"
说到这里,苏武无奈地摊开双手,一脸\"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对于太子殿下的话,我还是很信服的,放羊就放羊吧,若能因此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提拔,也不算什么难事。\"苏武的言语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妥协。
原来如此,苏武竟将刘旦的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当成了一种隐晦的承诺,只要他在北海牧羊,将来就能得到太子的提拔重用。
\"原来如此。\"霍去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疑惑。
为了仕途前程,放个羊确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他那个\"小老弟\"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让一位朝廷重臣不远千里到北海放羊?还特意强调要放公羊?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霍去病心中暗自嘀咕。
\"骠骑将军,别愣神了,快来帮忙宰羊吧!\"苏武的声音打断了霍去病的思绪。
显然,太子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位文官大人对\"放羊\"的兴趣早已消退,眼中满是厌烦与疲惫。
他望着广阔的北海,丝毫感受不到所谓的\"有缘\",只有无尽的荒凉与疲惫。
苏武疲惫不堪地一屁股坐在霍去病身边,顺手抱过那只羊羔,亲昵地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
\"看看,我特意挑了一只又肥又壮的羊,现在装样子的戏也演完了,正好宰了烤着吃,骠骑将军你负责宰羊,我来生火,快点,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上热乎饭了!\"苏武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听到\"烤羊肉\"三个字,霍去病顿时感到腹中饥饿感翻涌,肠胃不由自主地咕咕作响,唾液在口中迅速分泌。
这苏武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愧是朝中重臣,办事周全精妙,既完成了太子交代的任务,还能顺便填饱肚子,一举两得!
就这样,苏武在北海牧羊的\"神圣使命\"圆满结束,羊儿也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烤架,成为将士们的美餐。
虽然这一幕与后世史书记载的\"苏武牧羊\"有着天壤之别,但至少在当下,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而非悲剧。
至于历史上苏武将要经历的十九载北海牧羊、饥寒交迫的羞辱与磨难,随着匈奴男子被尽数斩杀,那段原本可能出现的苦难历史也已被彻底改写。
悲剧留给了匈奴人,喜剧则属于大汉将士,这才是战胜者应有的待遇!
就在羊肉刚烤到外焦里嫩的时候,刚监斩完最后一批匈奴男子的李广也疲惫地踱步来到湖边。
霍去病本以为这位老将军是来分享战利品,共享美食的,却见李广竟抱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正在用随身佩刀在上面刻着什么。
霍去病好奇地凑近观看,不解地问道:\"李将军,您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