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已再无旁人有新的见解要发表之后。
他这才缓缓地开启了龙唇,吐字清晰得便如同那金石相击一般,铿锵有力:
“燕王,此事,你又作何评断?”
这句问话刚刚落下,刘彻的目光却依然是直视着前方,身形也未曾有丝毫的晃动。
仿佛是能够透过这殿宇之内繁复精美的雕梁画栋,直接望向那更为遥远、风云变幻的边塞之地一般。
台下的群臣闻听此言,目光便齐刷刷地一同投向了今日从始至终都一直沉默不语的燕王殿下。
刹那之间,每个人的心中都掠过了一丝夹杂着忐忑与期待的复杂情绪。
显而易见的是,对于方才众位臣子所献上的种种计策,御座之上的陛下并未流露出丝毫的认同之意。
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点头示意,都未曾有过。
在这种情况之下,燕王殿下的态度便显得至关重要了。
或许,他的意见将会成为最终决定国策走向的关键一步!
他毕竟是对陛下影响最为深远的人物。
其一言一行,都具有着九鼎千钧般的分量,足以左右朝局。
究竟是主张开战,还是主张坚守议和?
恐怕最终的答案,便只在燕王的一言之间了!
是战?抑或是守?
依照燕王殿下一贯以来那仁德宽厚的形象来推断,他多半是会建议朝廷暂且退让一步,以求万全吧!
燕王爱民如子的贤良美名,早已是传遍了天下。
先前在修建州道之时,他宁愿耗费巨额的资财去购买那些西域的奴隶,也不肯让我大汉的百姓去冒险涉险。
如此仁厚慈悲的君子,为了国家的根本大计,以及为了让那些早已疲惫不堪的百姓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想必他也会主张暂时隐忍退让的吧?
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的大局着想啊。
也真是苦了这些位高权重,却又时刻心系着黎民百姓的股肱大臣们了。
众位臣子的目光,此刻都紧紧地聚焦在刘旦的身上。
他们满怀着期待,希望他能够出言劝谏陛下,暂且忍辱负重,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再行发力。
刘旦缓缓地站起身来,从容地面对着满殿那殷切期盼的目光。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忍?”
话音刚落,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充满了轻蔑意味的冷笑。
其语气也随之变得冰冷而决绝:
“忍个屁!”
“本王的字典里,从来就不认得这个‘忍’字究竟该如何去写!”
“本王只知道,打得一拳裂石开,方能免得百拳接踵来!”
刘旦的目光锐利如炬,如电光般横扫过大殿之内的众位臣子。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已经被人欺凌到了这般地步,忍让一时,非但不会换来什么所谓的风平浪静,反而只会更加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
“匈奴狼子野心,贪婪成性,其狡诈之程度,便如同那山间的狐狸一般!”
“今日我们若是向匈奴低头退让,那么明日,他们便必然会兵临我大汉的城下!到了那个时候,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让妥协不成?”
“后日,倘若匈奴的铁骑在中原大地上肆虐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难道我们就更要忍气吞声,任其宰割吗?”
“我大汉与匈奴之间,本就如同水火一般,绝对无法相容!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妥协退让的余地!”
“他匈奴胆敢前来冒犯,我大汉便必须给予其迎头痛击!”
刘旦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钧,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本王提议,即刻便兴兵北伐,务必要给予匈奴一次致命的打击!”
对于刘旦而言,讨伐匈奴,并非仅仅是为了保障那些商队的利益,也并非只是为了他那长远的西域图谋。
这是关乎整个大汉王朝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绝对容不得有半点的退让与迟疑!
无数惨痛的历史教训早已清楚地证明,在面对那些贪婪成性的侵略者之时,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的软弱与怯懦。
尤其是当敌人已经将屠刀高高举起,架在了你的脖颈之上的时候,唯有奋起反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与道路!
必须要将那些胆敢伸向大汉的狼爪,统统都给它斩断!
要让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与绝望!
否则的话,一旦你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与退让,敌人便必定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会肆无忌惮地破门而入!
到了那个时候,抢掠、奸淫、杀戮、奴役汉人的种种悲剧,便将无法避免地在中原大地上演!
这些残暴的行径,都是那些匈奴人最为擅长的拿手好戏,斑斑史册早已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
汉人与匈奴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以调和的可能性。
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争!
而且,最终必须是他们匈奴彻底灭亡!
话音刚落,大殿之内的群臣纷纷失望地低下了头。
他们感觉仿佛有一盆冰冷的凉水从头顶猛地浇灌而下,浇熄了所有的希望。
唯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双眼之中,陡然迸发出了灼灼的异彩神光。
他心中那股沉寂已久的英勇豪迈之气,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就在此时,龙案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响。
那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瞬间惊醒了满大殿的沉寂。
众位臣子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龙案之后的那位至尊天子。
只见刘彻双拳紧握,面色冷峻得如同万年寒铁。
老三方才那番话,正中他的下怀,一锤便已定下了基调!
固守城池以抵御外敌,那算是什么高明的策略?
充其量不过是坐以待毙,苟延残喘罢了!
一味地退缩忍让,只会让匈奴的气焰愈发嚣张。
让他们误以为我大汉已然无人敢于与之正面一战!
刘彻正欲霍然起身,颁布谕令。
大殿之外却又有一名内侍行色匆匆地疾奔而入。
他的手中,还高高捧着一份紧急军报。
那名小黄门刚一迈入殿门,便立刻双膝跪倒在地。
其声音也因极度的紧张而颤抖不已:
“启禀陛下,边关又有万分紧急的军情传来!”
“匈奴的使者目前正在赶赴京城的途中,他们请求觐见陛下,言称……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