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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我来现代当明星 > 第16章 两个苏明远在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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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然曝光病历:外卖员苏明远车祸失忆。

舆论瞬间逆转:“骗子!失忆妄想自己是状元!”

李芳在办公室冷笑,她早知道两个苏明远同名同姓、生辰一致。

苏明远拨通陈浩然电话:“庆朝有‘同名同姓’之说。”

直播会上,他展示现代苏明远日记:“要是能像古人那样活得堂堂正正就好了。”

专家鉴定字迹真实时,弹幕突然刷过:“原来,是两个苏明远在相遇。”

陈浩然的微博像是一颗投进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那张病历截图像瘟疫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冰冷清晰的印刷体字迹如同毒刺,狠狠扎入每一个曾为“庆朝状元苏明远”心潮澎湃的看客眼中。

“患者苏明远,1993年出生……因车祸导致严重脑震荡及逆行性遗忘……”

下面紧跟着的,是几张翻拍清晰的外卖平台接单记录截图,穿着皱巴巴黄色制服、戴着廉价头盔的苏明远,正对着镜头有些局促地挤出笑容。

“实锤!惊天骗局!失忆症患者妄想自己是古代状元!”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穿越重生!哗众取宠的小丑!”

“骗子!滚出公众视野!消费我们的感情!”

“失忆妄想自己是状元?年度最佳笑话!”

舆论的风向瞬间逆转,速度之快令人心悸。那些曾经将他捧上神坛的热情赞美,此刻化为最恶毒、最刻薄的谩骂和嘲讽,如同无数只沾满污秽的手,从网络的每一个角落伸出来,想要将他彻底撕碎、拖入泥潭。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摩天大楼顶层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李芳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蚂蚁般渺小的车流与人影。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滚动着那些洪水猛兽般的评论。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青烟升腾,模糊了她唇边那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果然来了。”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寒意。

她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U盘。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里面储存着那份她早已掌握的、关于那个送外卖的苏明远的一切档案——姓名、出生日期、籍贯、生平……每一个字,都与她精心策划推出的“庆朝状元”分毫不差。

同名同姓,甚至,生辰八字都严丝合缝。这是她棋盘上早已埋下的一颗暗子,只待陈浩然按捺不住,亲手将它翻出。她从未打算告诉苏明远。真相?真相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时机未到,何必揭开?让猜忌与混乱在对手阵营里滋生蔓延,岂非更好?屏幕的反光映在她精致的镜片上,一片冷冽的白芒。她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那纸薄薄的病历截图,却像一座沉重的冰山,轰然撞进苏明远的意识深海。冰冷的字句——“逆行性遗忘”——每一个笔画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最深处。

办公室窗外,城市白昼的喧嚣隔着玻璃传来,却显得遥远而空洞。苏明远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背脊挺得笔直,那是庆朝翰林院十年寒窗刻入骨髓的仪态。然而此刻,他的指尖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紧紧捏着平板电脑冰冷的边缘,指关节泛出用力的青白。

“苏明远……1993年……”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就在这名字响起的瞬间,一股尖锐的、仿佛要将头颅劈开的剧痛毫无预兆地炸开!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色彩与线条疯狂扭曲、旋转。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因剧痛而绷紧。黑暗中,不再是办公室的静默,而是无数嘈杂尖锐的碎片轰然倾泻!

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尖啸声撕扯着耳膜,仿佛就在耳边炸响。紧接着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撞击感,整个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位。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混杂着破碎的挡风玻璃飞溅开来的诡异慢镜头,还有……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正顺着额角缓缓流下,模糊了视线。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猛地抬手,死死按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些疯狂涌出的、不属于“庆朝状元”的恐怖画面。

混乱的旋涡并未停止。白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炽热与喧嚣——震耳欲聋的锣鼓铙钹声浪排山倒海,几乎要掀翻苍穹!视野里是铺天盖地、浓烈到极致的朱红与明黄。他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沉重的状元冠冕压得脖颈生疼,冰冷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身下骏马的铁蹄踏过庆朝帝都朱雀大街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石板,发出清脆而威严的“哒哒”声,每一次落下都引起街道两旁黑压压人群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

“状元郎!苏状元郎!”

“看!那就是新科状元苏明远!”

“天佑我庆朝,文曲星下凡啊!”

欢呼声浪如同实质般拍打在身上。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努力维持着新科状元应有的从容与威仪,目光掠过一张张激动得扭曲变形的面孔。可就在这万人景仰的巅峰时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虚无感却像毒蛇一样,悄然缠上心头。那感觉如此清晰,仿佛他只是一个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在这盛大舞台上演出的精致木偶。为谁而演?为何而言?这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却留下刺骨的寒意。

“苏总?苏总!您没事吧?”助理小张焦急的声音穿透了脑海中的鼓乐喧嚣,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那场遥远而辉煌的幻梦。

苏明远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窗外城市的车流声重新涌入耳中。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的后背,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他松开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尖冰凉。

眼前办公桌上,平板屏幕依旧亮着,那张冰冷的病历截图和下面潮水般汹涌的谩骂,像是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蛛网,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两个名字,两个人生,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他意识的河床上猛烈冲撞。一个是巍峨宫殿、锦绣文章、金榜题名马蹄疾;一个是狭窄出租屋、电动车呼啸、刺鼻消毒水和额角流下的温热血液……哪一个才是真的?哪一个……才是苏明远?

混乱与撕裂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然而,在这片意识的狂风暴雨中,一个异常清晰而坚定的认知,却如同磐石般稳稳浮出水面——无论这具躯壳承载着怎样的过往,无论灵魂来自何方,此刻端坐于此的“我”,是庆朝的状元苏明远!这信念,是他在意识旋涡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恶毒评论,尤其是那个始作俑者“陈浩然”的名字,一股混杂着愤怒、决绝的火焰在胸中燃起。他需要面对,需要反击,需要在这铺天盖地的质疑声浪中,发出属于“苏明远”的声音!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拿起桌上那个光滑冰冷的、被称为“手机”的黑色匣子。屏幕上复杂的图案和符号依旧陌生,但他记得助理演示过的那个动作——手指划过屏幕,找到那个绿色的、画着听筒的图标,点开。

屏幕上跳出一个方框,需要输入一串数字。陈浩然的电话号码……他凝神回忆,那串数字像一串冰冷的密码,清晰地刻在混乱的记忆表层。指尖有些生涩,但异常稳定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了下去。

当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全身的力量,重重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拨号键。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如同他此刻内心翻腾的思绪。

几声响后,电话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带着明显不耐烦和胜利者傲慢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热闹的场合。

“喂?哪位?”陈浩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居高临下的随意。

苏明远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再次泛白。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属于那个世界的声音。一秒,两秒……沉默在电波中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反而让电话那头隐隐的嘈杂背景音显得更加刺耳。

“说话!谁啊?哑巴了?”陈浩然的耐心显然被这沉默消耗殆尽,语气里的烦躁和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对方即将挂断的前一刻,苏明远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深潭古井,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嘈杂背景音的奇异力量,清晰地送入话筒:

“陈公子,别来无恙。”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背后的嘈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几秒钟后,陈浩然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那份刻意的傲慢像是被打碎的瓷器,裂开了缝隙:

“……苏明远?是你?!”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骗子”会主动找上门,更没料到会是这种方式。他大概以为对方此刻正缩在哪个角落瑟瑟发抖。

苏明远没有理会对方的震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手机和遥远的距离,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陈述古老箴言般的沉静力量:

“陈公子如此费心,翻出那场车祸,翻出‘失忆’二字,想必已是胜券在握,认定苏某是那欺世盗名、妄想成疾之徒了?”

他微微停顿,像是给听者留下咀嚼这句话的时间。电话那头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传来。

“然,”苏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如同金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陈公子可知,在我庆朝故地,流传着一个说法?”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壁垒,看到了庆朝古老书斋里泛黄的典籍,看到了烛火下老儒生捋须讲述时的庄重神情:

“谓之‘同名同命’。”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天意玄奥,非俗眼可窥。同名同姓者,命途纠缠,休戚相关,乃至……魂魄相引!”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抽气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玄奥之语击中,猝不及防。陈浩然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带着一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你……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同名同命,狗屁不通!病历白纸黑字,专家鉴定,铁证如山!你就是个……”

“铁证?”苏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冽,“陈公子翻出的,是‘苏明远’的肉身过往。那场车祸,那具躯壳里的记忆,或许确已支离破碎,如同尘埃。然——”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此刻与你说话者,借这同名同姓、同生共辰之躯壳,立于这万丈红尘、煌煌日光之下者,乃庆朝金榜题名、御笔钦点的状元郎,苏明远!”

话筒里传来“啪嗒”一声脆响,像是陈浩然失手打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流的细微嘶嘶声在两端蔓延,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苏明远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他缓缓移开耳边的手机,指尖悬停在那个红色的挂断图标之上。在按下之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奇异的宿命感,穿透沉默:

“或许,这正是天意昭昭。让那湮灭于史册的庆朝旧魂,借这同名同姓、同生共辰之躯,重临此世。传古今之道,正天地之心。陈公子,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嘟——”

忙音响起,彻底切断了与那个喧嚣世界的联系。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聚光灯下展开。

直播澄清会的后台休息室,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厚厚的隔音门外,隐约传来前场山呼海啸般的喧嚣——记者们焦急的催促、粉丝失望的哭喊、好事者刺耳的嘘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不断拍打着门板。

苏明远独自坐在宽大的化妆镜前。镜中映出的面容依旧清俊,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异常明亮、异常坚定的火焰。他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靛青色改良中式长衫,没有繁复的绣纹,只有流畅的剪裁,衬得他肩背挺拔如松。这是他坚持的传着,一种无声的宣言。

助理小张捧着一个陈旧的、边角磨损的硬壳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苏总,找到了。按您说的,在老城区那个出租屋的……床垫底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明远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笔记本粗糙的封面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一股混杂着尘埃、旧纸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接了过来。

“时间到了,苏总。”公关总监推开门,探进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

苏明远站起身,将那个旧笔记本紧紧握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挺直脊背,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古剑,朝着那扇通往风暴中心的大门走去。

门打开的瞬间,排山倒海的声浪和刺目的闪光灯如同实质的潮水,轰然将他吞没!

巨大的直播会场,黑压压坐满了人。无数双眼睛,带着愤怒、质疑、好奇、幸灾乐祸……各种各样的情绪,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躁动不安。舞台中央,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讲台和一把椅子。陈浩然坐在前排显眼的位置,双臂环抱,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胜券在握的冷笑,目光锐利如刀,牢牢锁定着走上台的苏明远。

苏明远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在聚光灯汇聚的光圈里站定。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喧嚣的人群。那目光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所过之处,嘈杂的声浪竟奇异地低了下去几分。

“诸位。”他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不高亢,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今日之会,是为回应沸沸扬扬之病历风波。苏某身份真假,非口舌之争可定。故,请诸位观此一物。”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本陈旧的笔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在强光下显得黯淡而沧桑。

台下的陈浩然嗤笑一声,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呵,随便拿个破本子就想糊弄人?苏大状元,哦不,苏大外卖员,黔驴技穷了吗?”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附和的哄笑和嘘声。

苏明远对台下的喧哗置若罔闻。他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放在讲台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翻开笔记本,纸张发出沙哑的摩擦声。他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审视,有困惑,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了然。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确保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地传递出去,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古韵的平缓语调,开始朗读:

“六月七日,晴。今天又送错了一单,被那个秃头经理指着鼻子骂了半小时。累得像条狗,钱还是不够。路过公园,看到一群老头在石桌上写毛笔字……写得真好啊,跟印出来似的。他们活得真自在……”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在那页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也仿佛在感受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沉重。台下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相机快门单调的咔嚓声。

“要是,”苏明远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清晰地念出那句仿佛被命运镌刻下的话,“要是能像古人那样,活得堂堂正正,就好了。”

念完这一句,他停了下来,微微闭了闭眼。全场陷入一片死寂。那“堂堂正正”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无数道目光死死盯住他手中那本摊开的旧笔记本。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将笔记本轻轻转向台下,让那一页的内容对着正前方的高清摄像机镜头。聚光灯下,那一页纸清晰地被投射到舞台侧方巨大的屏幕上。

纸张发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稚童初学,透着一股笨拙和生活的粗粝感。唯有那句“要是能像古人那样活得堂堂正正就好了”中的“古人”二字,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道,用蓝色圆珠笔反复地、重重地圈了起来!墨迹深陷纸背,那重重的、带着无数个重叠圆圈的笔迹,仿佛一个无声的呐喊,一个沉入谷底却又仰望星空的灵魂印记!

会场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连前排一直冷笑着的陈浩然,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被反复圈画的“古人”二字,仿佛被那笔迹中透出的强烈渴望灼伤。

“此乃,”苏明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那位于车祸中罹难、与我同名同姓的苏明远,留存于世……最后的念想。”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台下前排脸色铁青的陈浩然:“陈公子查到的病历,铁证如山,证明的是这具躯壳的过往,是那位外卖员苏明远的遭遇。苏某,从未否认。”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铮然:

“然!车祸罹难者苏明远之‘念’,与借同名同姓、同生共辰之躯重临此世之‘魂’,于这生死交替、阴阳交割的刹那,相遇了!”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会场里回荡,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此非妄想,非欺诈!此乃——”

“天意!”

“轰!”整个会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低语声浪瞬间炸开!

“肃静!肃静!”主持人试图控制场面,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就在这时,苏明远对着台下侧方微微颔首。一位穿着严谨西装、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神情肃穆地走上台。他正是国内最具权威的笔迹鉴定专家之一,张教授。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教授和他面前那本旧笔记本上。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张教授戴上白手套,拿起笔记本,用放大镜仔细审视着那页纸,特别是那被重重圈画的“古人”二字。他反复对比着笔记本其他页面的字迹,又拿出助理递上的、由警方提供的车祸罹难者苏明远的其他笔迹样本(如快递单签收联复印件等),进行着极其严谨的比对。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只有张教授翻动纸张的细微沙沙声和仪器偶尔发出的滴答声。陈浩然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教授终于放下了放大镜,直起身,面向全场,对着麦克风,用清晰、平稳、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宣布:

“经初步比对,该笔记本上的书写笔迹,与警方提供的车祸罹难者苏明远先生生前其他笔迹样本,在书写习惯、运笔力度、结构特征等关键要素上,高度吻合。可以确认,该日记确系苏明远先生亲笔所书,书写时间……至少在车祸发生前三天以上。”

“轰——!”

这一次的声浪比之前更加猛烈!是纯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铁证……竟然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舞台侧方巨大的直播屏幕上,原本疯狂滚动、充满戾气的弹幕,在张教授宣布结果的瞬间,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空白。

紧接着,一条孤零零的弹幕,没有任何表情符号,没有任何修饰,带着一种穿透屏幕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缓缓滑过:

“原来,是两个苏明远在相遇。”

这条弹幕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沉寂的屏幕!

“天啊……同名同名……”

“我哭了!那个外卖员最后的愿望……”

“他想要堂堂正正……所以那个堂堂正正的状元郎……就来了吗?”

“这就是天意吧?一定是!”

“对不起苏先生!我骂过你!对不起!”

“两个灵魂在同一个名字里相遇了……”

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刷过屏幕,淹没了之前所有的质疑和谩骂。无数个“泪目”,无数个“感动”,无数个“天意”……汇成一片情感的海洋。台下,不少观众已经捂住了嘴,眼眶泛红,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那本破旧的日记,那重重圈画的“古人”二字,那被权威证实的笔迹,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所有人心中关于命运、关于灵魂、关于存在的最深沉的触动。

陈浩然呆坐在前排,脸上血色尽褪。他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那张被视为王炸的病历,此刻在“两个苏明远”相遇的震撼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卑劣。他看着台上沐浴在光中、眼神复杂却无比坦荡的苏明远,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茫然和一种被无形巨力碾压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明远静静地站在舞台中央,如同一棵扎根于风暴中心的古树。他听着台下传来的压抑哭声,看着屏幕上那如潮水般滚动的、带着温度的弹幕,目光最后落回讲台上那本摊开的旧日记本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那被绝望圈起的“古人”二字,在聚光灯下显得如此刺眼,又如此……温暖。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颤,轻轻拂过那粗糙的纸页,拂过那深陷的蓝色墨迹。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冰冷的纸张,却又仿佛带着那个逝去灵魂残留的、滚烫的不甘与渴望。

“苏明远……”他在心底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呼唤一个隔世的兄弟。

一场喧嚣散尽,留下的是心灵深处持久的余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