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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改变设计环节,把道具换成沈笛的琴,确实是这个人自己的主意。

作为从一开始就参与录制的工作人员,他知道这把琴的风头很大,与沈笛这个人强相关,带有强烈的代表性,所以才选定了目标。

而且动手之前,他还专门去查过拨弦类乐器不能接触的东西,完全没有用化学试剂,只用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的东西。

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失误”的这个行为更加可信,再来也是避免真的弄坏了这么昂贵的乐器。

可事实就是这么寸。

卡尔拉曼演奏方式特殊,材料也特殊,不怕火不怕冷不怕灰,不怕正常震动……可就是不能接触铁器,尤其是生锈的铁器。

就像冰块遇上火源。

特别是琴弦,它的材质不是现代乐器常见的金属弦或蚕丝弦,而是纯植物的藤芯和独角兽毛制作而成,它既坚韧又脆弱。

所以那几根琴弦不是被力道破坏的,而是被生生溶断的。

尹导快步走进来,胖胖的身体蹲在沈笛身边,气儿还没喘匀,就问:“有什么办法能补救,需要什么材料或者从哪儿采购替换琴弦?”

沈笛没说话,掏出一方手帕,顺着其中一根弦,从上往下轻轻擦拭。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了琴弦的现状。

原本晶莹剔透的琴弦,中间生生少了一截,手帕上一条黑色的粉末痕迹,根本忽略不了。

“抱歉,这次是我的失误,琴弦修复需要什么材料或者哪位老师,我去联系,一定把琴给你修好。”他态度诚恳,认真提议解决办法。

沈笛摇摇头,继续擦拭琴弦上的污渍,五六根弦上的黑色擦完后,手帕扔进垃圾桶。

“这把琴的琴弦材质特殊,市面上没有能替代的东西。”

这话一出,闯祸的工作人员脸都白的没血色了。

他就算不懂乐器,也知道这把琴不便宜,而且站在人群里的这一会儿,他已经被科普了这把琴的鉴定价值,听见那个数字后,他真快吓堆了。

几根琴弦,好几年白干,而且还不一定够。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真想回到半小时前,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沈笛没心情关心他的心理变化。

把身旁的尹导扶起来,对方上了年纪,又刚大病初愈,在这儿着急也帮不上什么,而且通过余光看见这些人的神色变化,沈笛也知道这次意外不是他的意思。

这样就可以了,没必要迁怒。

把琴装好,沈笛背着琴盒,离开前道:“这把琴的修复我自己想想办法,可能需要让朋友帮忙弄一些材料邮寄过来,到时候尹导允许我出去接一下就好。”

“没问题没问题,如果需要什么特殊材料一定要开口,我亲自盯着去找。”

“谢谢尹导,那我先走了。”

沈笛礼貌告辞后,就背着琴离开了音乐教室,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一眼那位工作人员。

成为签约艺人后,沈笛被李策教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不要觉得自己是在单打独斗,如果遇见什么事是自己不能处理或不愿意处理的,都可以找经纪人。

那位工作人员无辜吗?或许。

但沈笛也不想轻飘飘原谅,为了自己的工作业绩随便对别人心爱的东西动手,本身就该承担这个选择造成的一切后果,不是吗?

他不想原谅。

等沈笛背影消失,所有人松了口气。

但他们不知道,这口气松的有点儿早了,真正要代价的人,正在被告知的路上。

那个闯祸的工作人员更像是劫后余生,脸上刚恢复点儿血色,就被顶头主管狠狠敲了下脑袋:“我让你再自作主张,以后再敢闯这么大篓子,你看还能不能这么好运气!”

明星、艺人难伺候是出了名的,有的连喝口水温度不够都能大发雷霆,她在工作组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遇见的还少么?

更何况是真的造成这么大损失?

“姐……不,林主管,我再也不敢了……嗷~~!痛痛痛!”

他忍疼小心求饶,两人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很有诚意的“苦肉计。”

“行了,教训你弟弟别在这儿,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抽。”

副导演看尹导的脸都黑了,连忙阻止,又接着道:“这次事情是沈笛心胸大、能大事化小,但错了就要受罚,扣掉半月工资,停发全年奖金,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谢谢导演,谢谢副导。”

————

沈笛把琴背回宿舍,取出来放在客厅中间,琴座下垫着地毯。

李策知道这事儿后匆匆赶来,看见卡尔拉曼的状态后,气不打一处来:“这特么也是意外,到底是你今年水逆,还是我重操旧业诸事不宜?”

第一次带爱豆艺人,第一次连续遇见这么多奇葩的意外,对象还都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证据链都充足,他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家艺人被针对了。

“没事,这个我自己能修,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沈笛心情挺不好的,但还是要安慰李策,安抚好像要喷火的经纪人:“我让朋友帮忙采购了材料,已经和导演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策哥你帮我接一下。”

“行,那你先待着,我去找导演聊聊。”

沈笛好说话,他可是个混不吝,弄成这样想轻轻放过是不可能的,要是不给自家艺人弄点好处和赔偿,他这个经纪人就白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

送走雄赳赳的经纪人,沈笛盘腿席地而坐,单手撑在脸上,发呆。

这把琴是他亲手跟进、从头到尾一点点雕琢、修改、调试,最终成型的。

与其说是一把单纯的乐器,不如说是他寄托一些情感的作品或载体。

他在精灵族转生时是带着记忆,连带着挂在树上的一段时间,认真来说,可以算作——另类的胎穿?

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两套完整的教育,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被时刻融合的矛盾感。

精灵族寿命悠长,当初他很怕会随着时间的增长逐渐忘记这边的事情,怕光阴流转让记忆变得不再完整,于是当学会一定的精灵族乐理知识后,他就凭着记忆记下了好多曲调。

等他学会做乐器之后,连新谱的曲都有这个世界的影子。

弹奏那些曲子最多的乐器,就是这一把刚刚被破坏的,这把琴承载着期待和回忆,他一直用的很珍惜。

但今天,就因为这么无厘头的原因,它自铸成之日起将近百年,第一次坏了。

他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