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知低声汇报道:“殿下,已经按照皇后的意思临时换了人去接蒋小姐,目前应该已经接到人了。”
闻言,凌楚渊眉头微皱。
他的表情并未有太大起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太多触动,只是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不悦,显出了几分明显的冷意。
他语气清淡地回应了一声:“按原来的安排,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是!”
这天一直到晚上,宋初尧都感觉胃里一阵阵难受和不适,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她既无法安心休息,也没有胃口进食。
夜色降临之后,那份沉重感愈发清晰,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虞昭仪看她整日精神不济、面色苍白,心里很是担忧。
她思索片刻,想着自己位分虽说不高,但在后宫也颇有几分体面,便打算借用自己身份去请一位山下有名的大夫上山替宋初尧看看情况。
可没想到宋初尧只是微微一笑,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
其实宋初尧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过。
这些不适的源头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因早些年长期服用那味副作用极大的避孕汤药,加之最近山上骤然降温,夜晚寒风凛冽,自己又不慎受了几分凉气,才导致了此刻的肠胃失调,算不上严重的状况。
但虞昭仪终究不放心,却又拗不过她,无奈只能依从她的意愿,先劝她好好歇息,并叮嘱明日一同随着皇后拜佛后,再找机会前往事先安排好的碰头地点见面。
那是山中一处幽静隐蔽的偏殿旧屋,平日鲜少有人涉足。
说实在的,宋初尧心中亦有些疑惑与好奇。
毕竟在这个时节,在这个北齐朝堂上下对宋家避如蛇蝎的时候,到底会是谁执意提出想见她一面呢?
第二日,阳光尚未完全穿透云层洒落山间,整个寺庙已是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息。
礼佛的人群早在清晨集结,妃嫔们依照礼仪由秦皇后带队,在佛殿前整齐站列,开始今日盛大的进庙礼佛仪式。
宋初尧则是在前一天晚上辗转难眠整整一夜。
因为前一晚肠胃绞痛未消,加之山风刺骨,屋内潮湿阴冷让人难以安寝,导致她第二天起床时脸色异常憔悴暗淡,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连脚步也有些虚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咬咬牙,还是强撑起身子,换上一身寻常但素净的外袍,准备独自前往虞昭仪所指的那处半山腰相会之地。
这一天,整座佛寺内格外热闹非凡。
由于是佛日盛典,来烧香祈福的不仅仅有皇宫里的女眷和嫔妃们,甚至连朝中一些身居要职的大人们以及他们的家属也都前来登山参拜,纷纷赶在日升之际入庙敬献香火,表达虔诚之意。
所以山路之上人流络绎不绝,往来喧哗不断,处处可见身穿华丽锦袍或朴实长衫的身影穿梭其中。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和猜忌,宋初尧特意避开那些熙攘喧嚣的主要路径,转而挑选了一条偏僻、少有人走的幽静小道向上行去。
她希望悄无声息地通过人烟稀少之处,顺利抵达目的地。
然而,即便是这般谨慎小心行事,她依旧没有想到自己竟还会在这条本该无人的小路上,遇上那个绝对不想遇到的人物身影。
“郡主你看,今天寺里的场面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啊。”
一道带着欢快意味的声音突然自前方传来。
宋初尧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吴羽蔷正和凌雅楠并肩缓步走来。
她们两人边走边低声细语地交谈着,面上笑容洋溢,神情亲密无比,俨然是情深义厚的好姐妹模样。
宋初尧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那二人的身影,不由得眉头悄然皱起。
眉宇之间多出一分警惕和隐忍的情绪。
她的过往经历告诉自己,一旦与这群口蜜腹剑、表面亲昵实际却别有用意的所谓“朋友”遭遇,通常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太平无事的景象,反而往往会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而现在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是被卷进任何风波之中。
环顾四周,她快速地寻找可以隐蔽的地方,一边观察周围来往的宫女侍卫,一边加快脚步。
最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阴暗角落,几乎无人注意。
她立刻跑过去,躲在墙角阴影中,屏住呼吸静待情况变化。
她心中打定主意:先观察眼前形势,等人走远了再行动。
但不知这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吴羽蔷突然停了下来,恰恰就在宋初尧藏身之处的附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进那片区域,让宋初尧无法忽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郡主你有没有听说,最近从宫里传来的一个惊人的消息?”
吴羽蔷压低了语气,嘴角却勾起一丝掩饰不住得意的笑,似乎已经准备好讲述一段劲爆的小道传言。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问题和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凌雅楠仍然不慌不忙,神色如常,还是一贯温婉大方的样子。
只见她轻轻伸手将头上有些微歪的簪子调整了一下,动作柔缓优雅,然后才微微侧首轻声问道:“哦?是么,什么事儿啊?”
“就是那个宋初尧呀!”
吴羽蔷一脸激动和幸灾乐祸,眼中透出兴奋地说道,“我听人说,她竟然被人从太子身边赶出去了!如今被罚送去辛者库干活了!啧啧……堂堂贵女,居然沦落到那样的地方!”
凌雅楠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明显的震惊与惋惜之色。
她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难以置信地低声惊叹道:“天呐,辛者库……那儿不是专门用来处罚那些犯错的宫奴和贱籍之人去的地方吗?怎、怎么连宋小姐都……怎么会这样!”
“可不是嘛,看来这回她是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呢!”
吴羽蔷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眼神闪烁,继续补充着各种细节,“据说现在太子已经在准备重新挑选太子妃的人选啦,我看呀,以后她也甭想再耀武扬威了。”
她们二人就这样自顾自地在那讨论着宋初尧的消息,言辞间夹杂着不少恶意的猜测和添油加醋的渲染,尤其是吴羽蔷说得眉飞色舞,神情洋洋得意,脸上的炫耀之色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