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见于丽真动了气,缓缓往后退了两步,赔着笑的道:“得得得,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你看你,就开个玩笑,咋还生起气儿来了呢?”
“我就不稀得跟你开啥玩笑的,你能怎么着吧?”
于丽瞪了他一眼道:“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跟我这儿现啥眼儿了。”
话毕,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于丽转身离去后,许大茂盯着她的背影,舔了舔嘴,又撇了撇嘴,
嘟囔了一句道:“还真是个母老虎啊!”
等他溜溜达达的进到了中院,正好就碰上了端着一碗小米粥的易中海了。
“哟!一大爷啊!”
许大茂痞里痞气的调侃道:“您这是还想要争当个劳模是嘛?
这咋还亲自伺候上人了呢?”
“不懂就别瞎说。”
易中海没好气的道:“谁家劳模是伺候人出来的?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儿还忙着呢。”
“得嘞!您忙您的,回见了您呐!”
许大茂也懒得搭理易中海的,他撂下句客套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还不等他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响动声。
“当啷”一声。
南耳房的屋子里,先是响起了饭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易中海的呼唤声:“东旭妈!你这是咋了?”
此时臭烘烘的南耳房里面,贾张氏是头下脚上的趴在炕沿边上的。
看其情形,她应该是想要从炕上往下爬,但她却只是爬下来了上半身。
下半身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了,还是脑袋和胳膊窝住动不了了。
也或许是她的腰椎使不上力气来的缘故。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此刻的贾张氏的整个身体,
都是以一种很是奇特的方式,动也不动的卡在了炕沿的边上。
她的脑袋是顶在地面上的,但她的脸颊,却很是倔强的是冲着门口方向的。
这就导致了,她的脖颈处看起来有些扭曲。
她的一只胳膊也很是奇怪的,是压在她的身子底下的。
她的另一只胳膊上有些干瘦的手,却是死死的拽着她身体下的脏褥子。
已经试探过贾张氏鼻息的易中海,此时有些双目无神。
他颤抖着缓缓地站起了身形来。
心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踏踏踏!”
最先听到动静的许大茂,很有好奇心的也跑进了屋子里来。
“唉吆喂!我艹!”
迎面一股复杂的臭味袭来,熏得许大茂是连叫带跳的又退回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瞅上一眼屋子里的情形。
“呼呼!”
许大茂狠狠地换了几口气后,这才叫唤起来道:“真他娘的臭。”
这一幕,正好被刚走出屋子里的何雨柱,给瞧了个正着。
“哟,这不是咱们院儿里的‘大能人’许大茂嘛?”
何雨柱抱着个膀子倚在门框上,嘴角撇得都能挂个油瓶子了一样。
他语气里全是揶揄的道:“怎地就跟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儿了似的?”
许大茂正捂着鼻子直咧嘴,听见何雨柱的话后猛地回头,
他心里来气,眼里冒着火的道:“傻柱,你个大傻子,你丫少搁这儿说啥风凉话!
有种你丫进去试试去,这屋儿里头那个味儿吆,真他娘的能把人肠子都给呕出来了!”
“哦?还能有比你丫挺的嘴儿还臭的呢?”
何雨柱嗤笑了一声,一点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试试?试什么试?笑话,他何雨柱就是个出来瞧热闹的。
无论南耳房里有没有什么的,能跟他何雨柱有什么关系了?
“我可去大爷的吧!”
许大茂气的跺了跺脚,他感觉今天有些流年不吉了。
先是被于丽给臭骂了一顿,后又被屋子里的臭气味,差点没给熏晕了去。
此时又被他的死对头何雨柱,又给看了笑话了,这简直就是出师不利身先死啊!
“我可告儿你了傻柱!”
许大茂眼珠子转了转的道:“一大爷可是还在里头呢,你丫真不进去瞧瞧去?”
“切!”
何雨柱不屑地又撇了撇嘴,没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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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耳房的屋内,易中海又瞥了眼那具,早就已经僵硬了的身体。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额角的青筋跳动得很是厉害,常年干钳工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贾东旭是昨天在轧钢机下没了的。
当时贾东旭那个凄惨的样子,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个不停。
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支撑着,没有倒下去的。
兴许是他的心底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吧!
贾东旭是走了,但是他还留下了老娘和媳妇,还有几个孩子的。
虽然薛小凤跟几个孩子,不一定会亲近他,但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强吧?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贾张氏还不能死,这是一条有形的纽带。
他在昨晚呜咽了一整夜的狂风中,盘算了整整一宿。
薛小凤必须得守着寡,他要用几个孩子和贾张氏,还有伦理道德来绑架薛小凤。
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好好的守这个寡,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拴住何雨柱。
何雨柱抱得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整个院子里的人,恐怕没几个是瞧不出来的。
那么这个念头就不能让他给断了,必须得给他拴得牢牢实实的。
何雨柱的厨艺好,性子还直,家里还没有人能管着他。
关键是他心里还存着别样念头的,这就是一个天然能入套的人。
可现在的贾张氏也没了,这根能做牵引的绳子怎么就断了呢?
这一下子倒是让他的心里头,突然之间变得空落落的发起了慌来。
他的脑海里走马观灯般的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有贾东旭拜师时磕的响头,有贾东旭每天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
这些零碎的温情在他的心底翻涌了片刻,但终究敌不过,他胸腔里头又翻涌出来的算计。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子上。
也正是在此刻,他清晰的听到了,门外面两人正在斗嘴的声音。
他的脑海里,又快速的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但并没有摔碎的饭碗。
他的鞋底碾过了金黄色的米粒,黏腻的触感从鞋底渗了上来,但他却看也没有去看一眼。
他多少有些佝偻的脊背,突然就挺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