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筠让人悄悄潜伏到西面的缓坡,这个地点是昨晚上他跟张非、林江商量好的,时间一到,他们的人就撤走了,他带着人冲了出去。
当然顾庭筠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林江他们,让花副参将带人断后,林江他们就是想反算计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庭筠计划的好,几乎在林江他们带着人刚离开,他就带着人悄悄冲了出去。
林江看着冲出去的人群,对张非道,“咱们真就这样把人给放走了?”
“你有本事留住他们?”
林江不语。
“咱们何必费心留下他们呢,我对昨天晚上的条件很满意的。”
“那你一大早跑过来干啥,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我是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相信我们,顾庭筠果然不是个蠢的,”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并告诉手底下的人,做戏做的逼真一点,只要不死人,不残疾,流点血很正常。
顾庭筠冲出了包围,最后都瘫在了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士兵们也很愣,他们就这样冲出来了?
顾庭筠赶紧将花副参将喊了过来,问他最近的补给点,将士们实在是太饿了,他们得去找些吃食。
花副参将立马就道,向南三十里地有一个村子,那里应该可以补给。
顾庭筠瞪着他,“再让我知道你有这个想法,我把你给劈了。”
花副将脸色惨白,低声道,“将军,将士们都饿了很长时间了,后头还有追兵......”
“那又如何呢?”顾庭筠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要是进村了,跟土匪有何不同?咱们还不如在山上投降了呢,最近的补给点在哪里?”顾庭筠瞪着他再次问道。
驻军在地方上是设立补给点的,这些地点只有上层的心腹知道。顾庭筠才接手营区,一上来就是打仗,之前的补给都是由朝廷提供的,那些补给点也没多少东西,所以顾庭筠也没问。
现在临安府衙门如同虚设,各处都是盗匪,他们只能找这些补给点补充体力了,然后才能有力气跟朝廷的大军汇合。
“往东五十五里有一处小补给点,但是末将不能确认那些东西是否还在,毕竟如今盗匪肆虐......”花副参将低头道。
顾庭筠直接下令,“再休息一刻钟,往东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
士兵们有了生机,虽然又累又饿的,但是还是满怀信心的往补给点走去了。
补给点由朝廷和地方官员补充和管理,后来逐步的划分为军田和军户,补给点由各地驻军自己负责管理。
顾庭筠以为由军队接收后,情况应该不会比地方官员手里更差,事实是补给点虽然有粮食,但是粮食都是发霉的陈米。
顾庭筠搓了搓手里的霉米,喜怒不变的看向花副参将等人。
花副参将和参军们低着头,不敢跟顾庭筠对视。
顾庭筠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叫人埋锅做饭。”
花副参将呼出一口气,赶忙叫人进来将粮食搬出去。士兵们倒是一点没在意库房里的霉米,他们现在都快饿死了,怎么还会在意东西的品质呢?
顾刀脸色很不好看,“公子,他们也太过分了,一整个仓库全是发霉的粮食,吃多了这种东西是会坏肚子的,将士们还怎么打仗啊?”
“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只要活下去,有的是机会算账。”顾庭筠意味深长道。
“公子,你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再吃这些东西,身体怎么能受的住啊。”
顾庭筠毫不在乎,“以前草根都吃过,这点霉米算的了什么呢?军中比爷饿的狠的比比都是,这话再说小心爷抽你!”
顾庭筠虽然不敢说自己完全跟将士们同甘共苦,但是这个时候绝对不敢搞特殊让将士们寒心。
士兵们将米淘洗了几遍,便打水做饭了。
花副参将看着顾庭筠手里依旧在捻搓着那些发霉的米粒,想了想,还是凑上前去了,“参将,这个补给点的情况差些,从这往北走二十里地还有一处补给点,那里的情况应该会好些。”
顾庭筠将手里的米扔掉,拍了拍手好奇的问道,“花副参将,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粮食的?”
花副参将张了张嘴,本想编排一些理由蒙混过去的,但是对上了顾庭筠好奇的眼神,到嘴的理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花副参将心里想,反正顾庭筠已经是他们的将军了,以后这补给点的情况也不可能瞒的住他的,既然如此,不如趁机给他一个心理准备,事发时冲击还可能会小一些。
花副将真假参半的道,“回参将,这些霉米不是军户上缴的军粮,时我们原先的参将跟富商买的。参将也是领兵打仗的,知道之前的军饷和粮饷都是朝廷出的,虽然时有克扣的情况发生,但是只要上报朝廷的人数多上几倍,还是能余些空饷出来的......而军制改革,让我们自给自足。这几年天灾不断,军户地里收上来的粮食勉强够吃,哪有多余的补给啊。朝廷派人下来查库房,无奈之下参将就让大家凑一些份子钱,找了个富商,从他手里买了些霉变的粮食,这些是为了应付检查用的,哪成想到今天大家会拿这些东西救命啊。”
顾庭筠其实很怀疑花副参将说的话的,吃空饷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北地吃空饷的全被他大哥给处置了。虽然怀疑花副参将,但是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
顾刀偷偷的告诉顾庭筠,“公子,他在骗您呢,他们相互勾结将军饷和粮饷全部卖掉了,又买了些霉米充当好米才躲过检查的。这些是一个老兵告诉我的,在爷没来之前,他们已经吃了一年多的陈米了,那些米虽然不像这些霉米发黑了,但也是干巴巴的,大家都是种过地的,一摸就知道那些米是放了好几年的陈米。”
顾庭筠点点头道,“知道了,这件事先别挑破了,咱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突围出去,大家这个时候还不能离心,还有啊,你想办法给范世奇他们回个信,别让他们担心了。”
现在顾庭筠逃出了张非和林江的围攻,现在只要隐藏行踪逃出临安,就能和朝廷大军汇合了。
比顾庭筠的信件更快一步的是进京的密报,顾庭筠带人突围成功,但是只剩下一半的兵力了。
没人相信顾庭筠竟然活着逃出了一万八千人的包围,而且还带出了将近一千五百人。
皇帝是知道顾庭筠是给范世奇写了信的,于是便让人将范世奇带到了朝堂。
范世奇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因为没有参加庶吉士考试,同科的已经在翰林院或者是地方上任了,他还是身无官职,这是他继殿试后第二次站在这个地方。
面对朝臣的质疑,范世奇给了答案,“皇上,这是顾参将的本事,也是他的运气,学生实在不知道诸位大臣为啥要怀疑。”
“山下围着的那些不过是失去土地的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虽然有一万八千余人,但是却属于两股势力,他们围困了顾参将十六天,却让顾参将带人突破了包围,可见叛军实在是无能。”
“顾参军从小熟读兵书,后来更是受长兄亲自教导,让拿三千人拼一万八千人或许不太可能,但是只是让他守阵地,就算有困难,也不是不可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