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90年代大案系列 > 第525章 北京站爆炸案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1980年10月29日傍晚6点15分,北京的天已经沉得发黑,北京站二楼南走廊的吊灯刚亮起没多久,熙攘的人流还在为赶末班车匆匆穿行。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击穿了车站的嘈杂——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金属崩飞的锐响,还有无数人惊恐的尖叫混在一起,像一锅被打翻的沸水。

站在走廊尽头的旅客李建国,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背后扑来,整个人被掀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回头时,他看见走廊正中腾起一团浓黑的烟,烟里还裹着飞溅的碎块——有衣服的布片,有不知是谁的行李,还有带着血的人体组织,落在旁边的长椅上、地面上,触目惊心。

“炸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乱作一团,有人抱着孩子往楼下冲,有人弯腰去捡散落的行李,还有人被绊倒在地,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哭喊声、呼救声在车站大厅里回荡。

短短15分钟后,曾经挤满人的北京站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近百名伤者在地上翻滚呻吟。

爆炸中心700多平方米的区域里,地面和墙壁上沾满了血迹、碎钢块和被炸烂的物品,9块走廊玻璃全被震飞,吊灯的金属架扭曲着垂下来,像一截截折断的骨头。

而在爆炸中心西南4.5米处,一具残缺的男尸仰卧在地上——他的两臂已经不见踪影,五脏六腑外翻着流在体外,右腿被炸飞到1米外的墙角,整个人碎得几乎拼不完整,是所有死者中最惨的一个。

这一天,北京站候车的旅客有8000多人,最终统计显示:10人被炸死,89人受重伤,至于被飞溅物划伤、被人群踩踏造成的轻伤,根本无法计数。

要知道,北京站不仅是全国铁路的枢纽,更是首都的“迎宾门”,距离天安门广场近在咫尺,多年来接待过200多个国家的外宾,日均客流量超过10万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当晚就被各国记者传到了全世界,有外国报纸直言:“这或许是中国恐怖活动的开端。”

北京市市长林乎加、公安部长赵苍璧、北京军区司令员秦基伟……一连串高官连夜赶到现场,脚下的碎玻璃硌得人发疼,空气中的硝烟味混着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

华国锋、赵紫阳等中央领导接到汇报后,接连下达指示:“务必尽快破案,稳住首都局势。”很快,580多名刑侦和技术人员组成专案组,连夜进驻北京站,一场地毯式的侦查就此展开。

就在外界猜测“这是四人帮余孽报复”时,法医和爆破专家已经趴在地上,开始一寸寸清理现场。

7个多小时里,他们从碎砖、血迹和焦黑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提取出103块碎钢片、84发子弹弹头和弹壳残片、126块人体组织,还有几片集成电池的碎皮。

化验结果出来时,技术人员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残留物里,竟然含有梯恩梯、硝酸铵、二硝基重氮酚和黑索金4种成分,推算炸药总量约1公斤。

更关键的发现还在后面。通过对爆炸点的还原,专家们确定:炸弹不是制式武器,而是自制的——凶手在炸药里混了大量子弹头,就是为了增强杀伤力;

而且,引爆装置是用电发火的,现场找到的“天鹅牌”“白象牌”九伏积层电池碎皮,就是最好的证明。最核心的结论是:那个被炸得最惨的无名男尸,就是炸弹的携带者。

“你看这里。”一位老法医指着尸体残留的右下腹,“炸药紧贴着这里,爆炸时他是站立的,双手还护着炸弹,高度大概在80公分左右。”

其余9名死者的伤口都是碎铁片、弹头造成的穿击伤,只有这具尸体有明显的爆碎伤和火药熏染痕迹。

再加上现场没有找到遥控或定时装置,专家们最终断定:这是一起自杀式爆炸,凶手就是这个无名男人。

案子的突破口,一下子集中到了“无名男尸是谁”这个问题上。可难题来了——死者的颅骨被炸碎了一半,脸早已面目全非,连指纹都找不到完整的。

专案组只能请来雕塑、美容、摄影修版等行业的专家,像拼拼图一样复原死者的容貌。

半个月后,一张模拟画像终于成型:30到35岁,身高1.7米,方圆脸,眼睛不大,颧骨稍高,两耳前有稀疏的小粉刺疤,皮肤偏黑,留着长寸头,还有点络腮胡。

更重要的是,死者肌肉发达,体格健壮,看起来像是体力劳动者。

画像很快下发到北京各街道的居委会,崇文分局光明西里的一位大妈拿着画像,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隔壁王家的王志刚吗?”

专案组的人立刻赶到王志刚家,把画像递给他弟弟王志强。王志强盯着画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是我哥……可他头发是白的,画像上怎么是黑的?”

这话让侦查人员心里一动。他们立刻找来公安部的人像专家,把王志刚生前的照片和无名男尸的面部特征反复比对,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头发。

果然,发黑的头发下面,发根全是白的,显然是不久前染过。顺着这条线索,他们找到王志刚的工作单位——山西运城拖拉机厂,从他宿舍的笔记本上提取到右手掌纹,和无名男尸的掌纹一对,分毫不差。

“就是他!”专案组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制造了惊天血案的人,在熟人眼里竟是个“老实人”。

王志刚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家住崇文区光明西里,父母是普通工人,兄弟姐妹都是守法公民。

1968年,18岁的他初中毕业,赶上知识青年下乡,被分到山西万荣县插队。1973年,因为表现好、相貌周正,他应征入伍,成了铁道兵某部的工程兵,接触过炸药和爆破技术。

可1975年复员时,他没能回北京,而是被分配到山西运城拖拉机厂当维修工——运城背靠吕梁山区,经济落后,和繁华的北京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总说,自己上当了。”王志刚的好友马春河回忆,王志刚长得帅,性格又随和,在厂里很受工友喜欢,可他心里一直憋着股劲:要回北京。

那些年,和他一起分配到厂里的战友,有的靠行贿、找关系调回了北京,可王志刚老实,不懂这些门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自己却成了厂里唯一的北京知青。更让他难受的是,调工资时,厂长和车间主任总以“不安心工作”为由,从没给他涨过一分钱。

压垮王志刚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感情。他和同为北京知青的女友相恋多年,本来已经谈婚论嫁,可女友先调回了北京,看着王志刚迟迟没动静,终于说了分手:“我不能等你一辈子,更不可能在运城过一辈子。”那年,两人都30岁了,在普遍二十二三岁结婚的年代,30岁未婚已是“大龄”,女友的决绝,让王志刚在宿舍里哭了一整夜。

从那以后,王志刚像变了个人。一次开机床时,他因为走神忘了上油,车间主任当着众人的面骂他“混日子”。

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王志刚冲上去把车间主任打倒在地,对方头破血流。厂里给了他严厉处分,车间主任还放话:“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夜里总叹气,有时候还会哭。”同厂职工李宝家说,10月27日晚上,他路过王志刚的宿舍,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王志刚就把自己的自行车送给了马春河,还分别给4个要好的同事写了告别信:“我走了,永远走了!你们别找我,今后不会再见了!我去的地方虽不理想,但终究是个归宿。”

10月28日晚9点多,王志刚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离开了运城拖拉机厂。

没人知道,包里装的是他自制的炸弹——炸药是他9月从永济炸药厂的朋友王冬树那要的200多克黑索金,子弹是同事秦世昌、李金良给的762型子弹,电雷管是李金良10月15日给的,就连装炸药的钢管,都是从厂里偷偷锯下来的。

而制造炸弹的地方,正是马春河家——10月中旬起,他帮马春河看家,一个人在空房子里,把炸药、子弹和电池一点点组装成了杀人工具。

10月29日下午4点14分,王志刚乘坐的136次火车抵达北京。两个小时后,他走进北京站二楼南走廊,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按下了引爆装置。

案发8天后,专案组正式宣布破案:王志刚因返城无望、感情受挫、工作不顺,心生绝望,最终选择用极端方式报复社会。

可这起案件留下的影响,远没有结束。当时,全国还有大量知青滞留在农村,很多人像王志刚一样看不到希望。

案件发生后,中央加速了知青返城的进程,到1985年,除了已在农村结婚的知青,其余人全部回城,困扰多年的知青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只是,那10条逝去的生命,89个留下终身残疾的伤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像一位老民警在结案报告里写的:“王志刚的绝望值得同情,但他把痛苦转嫁到无辜者身上,这永远不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