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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吗?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陈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他才稍一用力,浑身上下便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被人拆开又重装了一遍。

“陈大哥!你别动!”

秦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伸手按住了他。

“你的伤太重了!张院使吩咐了,你必须静养!”

他看向陈进那双缠着厚厚纱布的手,眼中闪过浓浓的痛惜。

“特别是你的手,十指都被拶刑折磨得骨头都变形了。”

秦淮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难过。

“张院使说,恐怕、恐怕很难完全恢复了。”

他不敢去看陈进的眼睛。

作为一个医者,手是何等的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陈大哥那般精湛的针灸之术,若是这双手废了,那将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都怪他,都怪他没用,保护不了陈大哥。

陈进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自责模样,心中了然。

他反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

“放心。”

“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清楚。”

“死不了,也废不了。”

这点伤,对他而言,确实棘手。

但还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

他这具身体里,流淌着慕容家的血脉,其愈合能力,远非寻常人可比。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珍稀药材,恢复如初,并非不可能。

秦淮看着他笃定的眼神,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在他心里,陈大哥是无所不能的。

他说能好,就一定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刚刚浮现的些许喜色,又被浓浓的忧虑所取代。

“可是陈大哥,太子那边……”

“这次你把他得罪得太狠了。”

“陛下对太子的处罚,也太轻了些,禁足思过,罚俸三年,这算什么惩罚?”

“那可是好多条人命啊!”

“慎言!”

陈进的脸色,微微一沉。

君心难测,圣意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揣度的。

隔墙有耳,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又是一桩大麻烦。

秦淮心头一凛,立刻反应过来,吓得赶紧伸出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怎么又忘了,这里是皇宫大内,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

陈进看着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与太子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他缓缓开口,声音虽虚弱,思路却异常清晰。

这次能借着疫病之事,将太子拉下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父皇虽然没有废黜太子,但经此一事,太子急功近利、罔顾人命、构陷忠良的形象,已是深入人心。

圣心已失,民心尽丧。

这比直接废黜了他,对他的打击更大。

一个失了圣心与民心的储君,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秦淮听着他的分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太子活该!”

可一想到陈进所受的那些苦,他心里就堵得难受。

“只是苦了大哥你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诏狱里,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差一点,差一点就……”

说着说着,他的眼圈又红了。

“好了。”

陈进打断了他。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鼻子,像什么样子。”

“快去,给我煎药去。”

秦淮吸了吸鼻子,用力擦干了眼泪。

“是,陈大哥,我这就去!”

他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轻轻关上,值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陈进躺在床上,目光沉静地望着头顶的床帐,脑中飞速地运转起来。

太子的性子,他很清楚。

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禁足东宫,对他而言,不过是暂时的蛰伏。

一旦他出来,必定会用更疯狂、更歹毒的手段来报复。

自己,必须尽快养好伤。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唯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应对接踵而来的风暴。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

细碎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与犹豫,缓缓靠近。

陈进以为是秦淮回来了,并未在意。

直到一股熟悉的、清甜的馨香,飘入鼻端。

他倏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却难掩关切与欢喜的娇美脸庞。

是固阳公主。

陈进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挣扎着起身行礼。

“别动!”

固阳公主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床前,伸出双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伤得这么重,快躺好。”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与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陈进的身体,僵在了那里。

他抬眼,望进那双哭得红肿的杏眸里。

那里面,有后怕,有心疼,更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公主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骨子里。

她的目光,就这样一寸一寸地,在他脸上流连。

从他消瘦的脸颊,到他干裂的嘴唇,最后,落在他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上。

确认他还活着,确认他真的醒了。

那根紧绷了数日的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了下来。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太好了。”

她哽咽着,声音细若蚊蝇。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颤抖的手,缓缓抬起,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脸颊。

那微凉的,带着些许颤栗的柔软触感,让陈进的身体,微微一震。

理智告诉他,应当避开。

君臣有别,男女有防。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不顾一切闯入诏狱的身影,闪过她在金銮殿上,那决绝的,为他辩白的样子。

一颗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被她这奋不顾身的模样,给捂热了,融化了。

他不愿推开她,更不忍推开她。

陈进缓缓抬起那只伤得略轻一些的手,克服着指尖传来的阵阵剧痛,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我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让公主,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