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吸尽了足音,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恒定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的呼吸。壁灯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柔和得有些暧昧,在墙纸上投下模糊的光晕。刘明浩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手里捏着一管刚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活血化瘀药膏。冰凉的金属管身硌着指腹,他垂眸看着,眉头微蹙。
隔壁房门紧闭,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道森那小子,刚才龇牙咧嘴扶着腰回房的样子又在眼前晃过。逞能。白天那一下滑铲救美,看着是帅,后劲儿全在夜里找上门来了。刚才去找他,那家伙还嘴硬,说什么“小意思,哥你别管”,结果自己转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撞门框上,疼得直抽冷气。
刘明浩掂了掂手里的药膏。淤青在后腰,位置刁钻,那小子自己涂?估计得把胳膊扭成麻花。自己帮他涂?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两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在酒店房间里一个给另一个腰上抹药……啧,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况且,道森那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当着他的面,怕是宁愿疼死也不会哼一声。
一丝微妙的念头,像夜行的鱼,悄无声息地滑过脑海的深潭。
他抬眼,目光穿过长长的、寂静无声的走廊,落在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那是Aespa成员们合住的套房。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白天雪坡上,金旼炡惊魂未定又羞窘万分的小脸,还有她那双清澈眼眸里,对道森那份毫不掩饰的、带着点歉疚的关切。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药膏管上敲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一个计划,或者说一个“机会”,在橘色的暖光里迅速成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带着点促狭,又有点“成人之美”的意味。
他站直身体,脚步无声地走向走廊尽头。在Aespa的房门前停下,抬手,指节在厚重的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谁呀?”门内传来宁艺卓清亮的声音,带着点警惕。
“是我,刘明浩。”他声音平稳。
门锁轻响,开了一条缝。宁艺卓探出半张脸,看到是他,立刻露出笑容:“啊,明浩欧巴!有什么事吗?”
刘明浩的目光越过宁艺卓的肩膀,迅速锁定了客厅里那个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的身影。金旼炡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暖黄的落地灯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绒边。她闻声抬起头,目光和刘明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带着一丝询问。
“不好意思,打扰了。”刘明浩歉意地对宁艺卓点点头,视线却稳稳落在金旼炡身上,“金旼炡,能出来一下吗?有点事想麻烦你。”
金旼炡明显愣了一下,放下平板,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趿拉着毛绒拖鞋走了过来。宁艺卓识趣地退回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但刘明浩能感觉到门缝后另外几道好奇的目光。
“明浩欧巴?”金旼炡走到门口,仰起小脸看他,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纯然的疑惑。酒店走廊的暖光落在她脸上,皮肤细腻得几乎透明。
刘明浩将手中的药膏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前辈的温和,又揉进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是关于道森的。”
金旼炡一听到这个名字,小脸瞬间又浮起一层薄红,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白天那尴尬的一幕显然记忆犹新。
“他白天摔的那一下,后腰有点淤青,挺严重的。”刘明浩观察着她的反应,语速放慢,清晰地描述着,“刚才去找工作人员拿了药膏,活血化瘀的,需要揉开才有效。”他顿了顿,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抬起自己的右手腕,轻轻转了转,眉头微蹙,“不巧,我这边巡演时留下的老伤,手腕用不上力,一使劲就疼,没法帮他涂。”
他的目光真诚地落在金旼炡脸上,带着一种“实在没办法只能来麻烦你”的恳切:“我想着,白天的意外……旼炡你也挺过意不去的吧?而且这事说起来,确实……”他恰到好处地收住话头,留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空白,眼神里传递着“你懂的”信息。
金旼炡的脸更红了,小巧的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她看看刘明浩递过来的药膏,又看看他微微蹙眉、轻转手腕的动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困惑和犹豫飞快地交织着,最终被一种混合着责任感、歉意和一点点“好像确实只能是我”的认命感取代。
“啊……这样啊……”她小声嗫嚅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盯着自己毛绒拖鞋的脚尖。几秒钟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管冰凉的药膏。指尖触碰到金属管的瞬间,似乎还微微瑟缩了一下。
“内……我,我去帮道森欧巴涂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认命的柔软,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小巧的耳垂,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那就麻烦你了,旼炡。”刘明浩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温和笑容,侧身让开,“他就在隔壁房间。我去找工作人员再确认点事。”他指了指走廊另一头,动作自然流畅,毫无破绽。
金旼炡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药膏管,像是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一个不得不去完成的重要使命。她低着头,脚步有些迟疑地,朝着道森紧闭的房门走去。白色毛绒家居服的背影,在暖黄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纤细,带着一种孤勇又纯真的气息。
刘明浩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到道森门前,抬手,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叩响了门板。他的嘴角,那抹早已酝酿好的、带着得逞意味和无限调侃的弧度,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他慢悠悠地踱步到走廊拐角的阴影处,后背轻轻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好整以暇地抱起了双臂,像一个准备欣赏精彩戏剧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