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吧?现在才正式开始?”我声音都变了调,“那刚才是什么?纯折磨吗?”
老头似乎动了起来。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以为老头终于要解开这该死的黑布,却只感觉到他后退时带起的微风。
“来抓我吧。”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小学生之间打闹游戏一般。
我差点笑出声,捉迷藏?在这漆黑一片的厕所里?开什么玩笑。肋骨处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我宁可站在原地当个木桩。
“我才不抓,”我梗着脖子,后背紧贴潮湿的墙面,“我就站在原地。”
寂静像粘稠的沥青般蔓延。我竖起耳朵,却连老头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正当我暗自庆幸可能蒙混过关时,一阵带着霉味的热气突然喷在耳畔:
“你不来抓我,我可就要抓你喽。”老头的嗓音像生锈的锯子摩擦着我的神经,“我抓到你的话,可就要把你的四肢都掰断。”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着笑说出来的,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虽然知道老头把我的四肢掰断后,会再帮我重新接起来,但那种剧痛光是想象就让我胃部痉挛。
脚底与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我胡乱向前迈步,双手像盲人般伸直,在空气中摸索。突然,一只粗糙的手掌擦过我的小臂——
“我抓到你的胳膊了呦~”老头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我头皮发麻,“现在要把它掰断了!”
我猛地侧身闪避,肩膀狠狠撞上隔间木板。
腐木碎裂的声响中,我狼狈地扑倒在地,手肘膝盖与冰冷的地面相撞。
顾不得疼痛,我像受惊的蟑螂般手脚并用爬行逃窜。
咚!额头撞上水管。
嘶——
胸口擦过尖锐的墙角。
每一次碰撞都让我发出压抑的痛呼,但老头如影随形的触碰逼得我不敢停歇。他的手指时而掠过我的脚踝,时而轻点我的后颈,每次都让我惊跳起来。
“老人家,我真不行了...”我的哀求带着哭腔,却只换来更频繁的“骚扰”。
就在这绝望的混乱中,某种变化悄然发生。
我注意到当爬向墙壁时,风声会变得沉闷;而在空地移动时,气流则畅通无阻。
这个发现让我突然停下,颤抖着伸出手——
风从指尖流过,在触及墙面时形成微妙的回旋。
我慢慢直起身体,像初学走路的孩童般谨慎迈步。当气流变得滞涩时,我便调整方向。三次尝试后,我竟真的绕开了所有障碍物!
我停在原地,感受着风声在我耳边的变化,下一秒,我猛的一个转身,右手向前一探。
“抓到你了!”
我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一段坚实的小臂。
粗糙的触感证实了猜测——是老头!
还没等我得意,我就感觉一只手伸向我的后脑,传来布料摩擦的触感。
我不知道老头又要使什么手段,本能让我后仰躲避,却听见“啪”的一声轻响。
随着我躲避的动作,黑布被解开,从我的眼前滑落,我眯着眼,看见自己确实抓着老头的胳膊。
而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脸上也蒙着同样的黑布!
也就是说,刚才他全程都...
“还不错。”老头扯下自己头上的黑布,露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见他绷带边缘渗出的新鲜血渍——看来刚才的追逐战对他也不轻松。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双腿突然脱力,直接跪坐在潮湿的地面上。背心和短裤早已被冷汗和污水浸透,散发着难闻的馊味。
“今天就先到这。”老头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厕所门。夜风裹挟着青草香涌进来,冲淡了令人作呕的氨气味。
我踉跄着跟上,突然想起什么:“老人家...以后能不能换个地方?训练场...”
“还叫老人家?”老头头也不回地甩来一句,“你当监控是摆设?整个营地就这厕所和后面的垃圾场没摄像头。”
我悻悻地改口:“师父,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以后你会知道的,”老头背着手,一瘸一拐地说道,“明天继续。”
看着老头走远,我也走回了宿舍楼。
路过公厕时,我借着昏黄的灯光查看伤势。手肘磨破了皮,膝盖青紫一片,最严重的是胸口那道擦伤,正火辣辣地疼。冰凉的自来水冲过伤口时,我咬紧了后槽牙。
回到宿舍时,张大勇的鼾声正有节奏地响着。
我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却发现枕边多了管药膏——不知道是杨傲还是老头放的。
我瞥了一眼杨傲,他正躺在床上,只有胸口匀称着在上下起伏。
我靠着枕头,擦着药,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
“明晚同一时间,别再让我去逮你!”老头的话在脑海中回响。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在药膏清凉的薄荷味中沉入梦乡。
梦里,我站在无尽的黑暗中,却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缕风的轨迹。
刺耳的起床哨像一把尖刀划破梦境,我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身体比预想中要轻松许多,昨晚那些火辣辣的伤口竟然只剩下隐隐的钝痛。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道最严重的擦伤,却发现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见鬼了...”我小声嘀咕,掀开被子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食堂的喧闹声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刚端着餐盘坐下,和我关系不错的几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张大勇还把他那盒牛奶推了过来。
“少杰,你这...”他筷子悬在半空,目光在我裸露的手臂上逡巡,“该不会是半夜上厕所摔进粪坑了吧?”
我低头扒饭的动作一顿。晨光下,手肘那片淤青确实格外扎眼,像块发霉的紫菜贴在皮肤上。
“是啊,地太滑了。”我干笑两声,顺着他的话说道。
张大勇也是性情,“快喝点奶补补吧。”
程阳也凑过来,“得小心一点啊。”
我朝他点了点头。
杨傲这时来了一句:“我看,是大晚上不知道跑哪里去做贼了吧。”
听了杨傲的话,我顿时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不过,几人只当杨傲是说了句玩笑话,纷纷一笑而过了。
“训练场集合!”
早饭结束,又得开始练体能课。
我如蒙大赦,趁机拽住程阳落在最后。晨雾中,他的迷彩服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让我想起初中时那些单纯的日子。
“阳子,”我压低声音,余光扫过不远处陆宴那伙人,“最近别落单。澡堂、仓库、器材室...都绕着点走。”
程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师范大学入伍,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书卷气。
“我明白了。”程阳看了看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迷彩服袖口,“你这伤,该不会……”
远处传来教官的又一声催促。
我拍了拍他肩膀,触到一把骨头。
“记住就行。”
我可不想程阳像我一样被堵在厕所里被修理一顿,他不像我,只会更惨。
晨跑时,杨傲故意放慢脚步和我并行。
“看来昨晚是去偷练了啊,”他气息平稳得像在散步,“都能躲开石子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本能地避开了跑道上的几处障碍——就像昨晚感知那些砖墙一样。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放心,”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把钝刀磨过粗粝的砂纸,“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
这句话尾音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却重重砸在我心口。
我看了看训练场的中央,这两天老头意外的没有出来晒太阳,我想,可能是怕受的伤暴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