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载着宋知青，在熟悉的乡间小路穿行。
单薄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比他大几岁的青春少女，落在外人眼里，美得像幅画卷。
宋书言原本还担心，那么苗条纤瘦的秦谨载不动她，很明显，她的担忧多余了，她低估了少年的力气。
人家骑了一路，汗都没冒出一滴。
她有些好奇，“秦谨，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自行车？”
秦奶奶家并没有自行车，他要学，只能是借别人家的车。
秦谨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没被宋书言发现。
他打从心里，已经相信了宋书言就是他亲姐。
往事不堪回首。
他并不愿意姐姐知道，他以前如何混，如何欺男霸女，如何抢人家自行车骑。
咳……
他轻描淡写，“前两年学会的。”
至于如何学的，不提也罢！
宋书言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追问他，“谁家这么好，愿意把自行车借给你学？”
初学者容易摔，摔跤容易把车摔坏。
所以，愿意把自行车借给初学者的，不是大好人是什么？
秦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索性闭着嘴巴不说话。
宋书言戳了戳他的腰，“喂，秦谨，你说话呀！”
车子拐了个S形。
秦谨一头冷汗，忍不住语气冷了几分，“别乱动，痒！”
宋书言也心有余悸。
好悬啊。
差点出车祸。
好吧，她知道这小子怕痒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宋书言总算明白过来，秦谨这个借车学习，怕是用了点手段，让人家不得不借给他。
她就说，好端端的，秦谨为何会被村里人称为秦二流子。
感情年少无知的他，或许真干过什么坏事祸害村民们。
“话说，你找我去你家干啥？”
秦谨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抿了抿唇，“到了我家，你就知道了。”
宋书言只得把满腔好奇，憋了回去。
心想这小子真会卖关子。
进了村，眼尖的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追过来，给她报信。
“宋知青！”
“宋姐姐！”
“你姐姐来找你了！”
她姐姐？
宋书言一头雾水，脑海里冒出宋书语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宋书语怎么可能下乡找她？
疯了吧！
孩子们边追赶自行车，边喊，“真的！她在秦奶奶家呢！”
好好好，她到了秦奶奶家，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谨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越骑越快，把追上来的孩子们甩到了身后。
村里的路坎坷不平，不好走。
宋书言只觉得屁股要颠开花了，好几次差点没坐稳摔下来，她紧紧攥住了后座的铁架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骑慢点！”
“急什么！”
她都不急，他急啥？
还有，如果是她姐姐，为什么秦谨不直接带去家属院找她？
非要把她带回村里。
快到了。
她抬眸一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站在秦奶奶家门口翘首以盼。
待看清楚站在秦奶奶身边那个女人的面容，她瞳孔骤然一缩。
像，太像了。
难怪村里的孩子会说，她姐姐来了。
女人穿着烂大街灰扑扑的外套，下身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有点发黄，矮矮扎了两个低马尾，垂在肩膀两侧。
很普通的打扮。
她的脸也是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脸部轮廓以及眉眼，却跟宋书言有七八分相似。
车子停了下来。
宋书言跳了下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忘了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
苏浅望着愣住的宋书言，心肝一颤，垂在两侧的手指轻轻发抖，眼眶一热，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
她找到了！
她被调包的女儿。
只一个对视，苏浅心弦被拨动，她无比肯定，宋书言就是她的女儿！
她再也忍不住，泪珠扑簌簌落下。
她心里痛快极了，一股遗忘已久的恨意涌上心头。
她特别想让简向荣看看，看看她的女儿。
让他看看，打脸不！
她女儿就是被人换了，他还不信，那些年还一直数落她，发什么疯，为什么要冷落自己的女儿，眼神都不多给女儿一个。
她无数次冷冷告诉他，那是个冒牌货，才不是她女儿。
每次只得到气急败坏的几个字。
“你疯了！”
“你瞎说什么？”
要是现在她带着女儿去简向荣面前转一圈，她都不敢想，他的脸色有多精彩！
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是个冒牌货。
十多年前的他，还盲目自信，不愿意寻找亲生女儿。
呵。
他就是个笑话。
宋书言看见对面的女人哭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个……”
她甫一开口，便见女人眼泪止住了，她还掏出一条丝帕，擦了擦眼角，随后疾步向她走来，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孩子，你是叫宋书言吗？”
“我，我是你妈妈。”
“妈……妈妈？”
跑来看热闹的孩子们石化了。
原来不是姐姐，是妈妈。
宋知青的妈妈，竟然那么年轻！
“天啊！”
宋书言一脸尬尴，把手抽了回来。
“我们，进屋再聊？”
秦谨则是驱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子们，“去去去，到别的地方玩去。”
“不许来我家！”
他举起拳头恐吓他们，“再不走，我揍你们了啊！”
孩子们啊啊啊尖叫着，作鸟兽散。
屋里。
宋书言小心翼翼问，“你真是我妈妈？”
苏浅眼泪又要下来了。
宋书言急了，“唉！您别哭啊！”
苏浅平复了一下心情，旧事重提，把当年的事又说了一遍。
“所以，我可以肯定，你就是我的女儿！”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宋书言，语气同样的坚定。
宋书言眼眸闪了闪。
对上苏浅紧张，充满期待的眼眸，宋书言知道，她是想听她说些什么。
例如母女相认。
她张了张嘴，想了半天，问了一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么简单一句话，苏浅又眼泪泛滥了。
满腹心酸。
生了两个孩子，都没能养在身边，纵然物资条件再好，心里还是会遗憾，会黯然神伤。
会在夜深人静，亦或是看见别人家孩子活泼可爱地跟家里人撒娇的时候，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