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灼一到江南府就用上了雷霆手段,江南府的官员们可谓是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要被这位殿下杀头的会是自己。
顾相接手裴城政务,安抚民心,统筹粮食。
十六卫接管当地统兵,董玉与一众太医全都研究起了病案。
燕灼灼进了那赵望卿的临时官署,征用的是当地一富商在城外的庄子。
“那赵望卿还没被押入裴城,就被围在附近的百姓给活生生用石头砸死了。”
“现在百姓都聚在庄子外,民情激愤,实难安抚,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燕灼灼坐在上首,没有说话。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巧慧快步跑进来,急喘道:“殿下,沈统领来了!”
燕灼灼即刻起身,大步朝外走。
此行带来的其他官吏都被晾着,一个个面面相觑。
此番跟着燕灼灼一起来官员自然不止顾相,还有户部度支郎中,刑部都官司郎中、工部水部员外郎。
这三人显得忧心忡忡,见燕灼灼就这么走了,都禁不住摇头叹气。
有人忍不住嘀咕:“长公主先前下船时收拾那赵望卿倒是果断,可治疫之事,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担得起的。”
“是啊,怕是眼下的一片乱局,她根本没有处理的能力。”
“她自然是不用怕的,有十六卫跟着,还有萧戾与锦衣卫那群恶鬼护她安危,就算办砸了差事,陛下也不会罚她,倒是苦了咱们……”
三人嘀嘀咕咕。
顾相没有说话,只翻着江南府那些官员交上来的近日来的当地情报。
董玉面有不忿的盯着那三人,但她人微言轻,甚至都算不上正式的医女,更无法出言说什么。
但董玉内心不甘不服。
疫病猛如虎,这些所谓七尺儿郎大丈夫,平时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可江南大疫出来时,又有几个主动站出来。
这会儿就开始说起殿下的不是了!他们既这般有主意,刚刚怎不直言进谏,只会像柳巷的尖酸婆子似的在人背后蛐蛐!
燕灼灼才懒得管旁人怎么想,她大步往外走,刚出院子,就看到风尘仆仆的沈墨。
两人也有许久未见,沈墨比起过去,脸上更多了一份坚毅与经历血雨战斗后的沉稳。
虽然沈墨送回的书信里说的是兵不血刃夺走了淮南王的兵符,夺了其兵权,可哪可能真就一点冲突没起?
“沈墨拜见殿下。”
沈墨面朝燕灼灼单膝跪下,燕灼灼一把将他拽起来:“别管这些虚礼,快与本宫说说三县的情况。”
“请殿下放心,三县暴乱皆已镇压,三县内的患疫者已被妥善隔离。”
燕灼灼可算松了口气。
“那现在问题就只剩裴城了。”
“是,”沈墨提起这事也是脸色郁卒:“那赵望卿封死裴城,封禁三县,就是想让这四个地方的人全死了,以为如此就能终结疫情,完全就是草菅人命。”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燕灼灼也不欲再提那个蠹虫。
“你来了,本宫的心也就落下大半了,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说话间,萧戾大步从外进来,燕灼灼死死盯着他。
萧戾轻吸了一口气,“找到了。”
燕灼灼剩下那一半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痘牛找到了,那江南之疫,可解了!
燕灼灼折身回到前厅,顾相等人见她去而复返,正觉疑惑,就看到与她一道前来的萧戾和沈墨。
“顾相听令,本宫命你主持疫灾事务,安定民心,统协调用!”
“户部度支郎中平抑三县粮价,本宫许你开平济仓!”
“工部员外郎即日起带人挖掘冢地,凡患疫而亡者,皆需火化,焚化之地需远离水源。”
“刑部都司郎中即日起彻查节度使麾下官员幕僚,凡克扣药资者,助纣为虐者,午时三刻立斩不赦!”
“沈墨,十六卫由你统辖,本宫要民心不可乱!”
一条条诏令下达。
沈墨即刻领命,而顾相等人却皱起了眉。
“殿下,这些事不难办,但关键还是去疫之法。”
“去疫之法已经分明。”燕灼灼此话一出,顾相等人皆是一惊,“此法已有人前去教授随行诸太医。”
“一个时辰后,开裴城东门,本宫将与诸太医一起入城。本宫入城后,即刻封锁城门,除非疫病尽除,否则不可开城门!”
这话又如惊雷落地。
顾相第一个反对:“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
燕灼灼的声音掷地有力:“江南府民心已失,百姓不再信任朝廷,他们的亲人被关在裴城中等死,治疫也非朝夕就能成事!”
“要让百姓重新信任朝廷,要稳住他们的心,就必须有人站出来!”
“本宫乃大乾长公主,与陛下一母同胞,唯有本宫入城,才能让百姓们信任。”
燕灼灼目不转睛盯着顾相。
“非本宫不可。”
顾相愕然的看着她。
这一瞬,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从燕灼灼自请前往江南治疫的那一刻,这位长公主殿下就做好了要身先士卒的准备!
另外三名官员还在劝阻,若江南府治疫失败,他们回京肯定会受责罚,没准还会被贬官。但如果长公主折损在这里,那陛下肯定会下旨摘了他们的脑袋!
“臣,遵旨。”顾相突然拱手领命。
另外三人见状,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颇有点被顾相背叛了的感觉。
不是……顾相你怎就同意了?
“只是殿下若要入城的话,你的安危……”
萧戾淡淡道:“锦衣卫会随殿下一起入城。”
顾相抿了抿唇,脸色怪异的看了眼萧戾,最后又看了眼燕灼灼,低头吐出了一口长气,不再说什么,而是拱手告辞后立刻去忙了。
另外三名官员见状,也都领命离开。
燕灼灼有些莫名其妙,错觉吗?怎么萧戾说要随她入城后,顾老头的态度和眼神一下就变了?
她琢磨着,总觉得顾相临走前最后那一眼意味深长的呢,有一种想骂又无从开口的感觉。
她斜睨萧戾,眼神询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事了?
萧督主八方不动,笑睨她一眼。
燕灼灼一个白眼。
沈墨立在一旁,将两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他低下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眼底飞逝过一抹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