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真是气运之子吧。”
谢闻生望着城外那片几乎要吞噬天光的阴霾，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木笛，啧啧两声：“你居然还能将那么大范围凭空转移？”
林然瞥了她一眼，眸色淡淡，“总不能真让陆易云在圣灵学院头顶上结丹。”
就算圣城因为陆易云的身份，不好找他麻烦，但万无绝不会放过这么个‘扰乱学院秩序’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委屈的目光就黏了上来，纪从时正眼巴巴地盯着两人。
林然收回目光，转向谢闻生，“曲岚在哪？”
谢闻生愣了两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扫向一旁的纪从时，随即又转回来盯着林然：“你的意思是……“
林然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确定，但大概率不是，得见了人才知道。”
两人一来一回对话间，那股“话里有话”的默契，那‘眉目传情’的模样，让站在旁边的纪从时彻底懵了。
她先是皱眉挠头，接着眼神发直，最后干脆垮下脸，双手叉腰，声音里满是憋不住的急切：
“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人话啊！”
抱怨归抱怨，纪从时还是迷迷糊糊地跟着两人来到一个类似小黑屋的地方，看着木门上的漆皮斑驳脱落，缝隙里透着股阴冷的气息，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闻生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纪从时眯着眼往里看，直到瞧见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个身影，混沌的脑子才缓缓回了点神。
而角落里的人，也在看清纪从时脸的瞬间，猛地坐起，眼里满是惊恐。
纪从时的眼睛“唰”地一下瞪圆，“天杀的人贩子！是你！”
那人正是记忆中与人贩子黑吃黑的曲岚，他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衣衫破旧不堪，听见纪从时的吼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见了鬼似的惨嚎。
“卧槽！有鬼！！！！”
两道喊声交叠在一起，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林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谢闻生掏了掏被震得发鸣的耳朵，一脸无辜地耸肩：“当时是死透了啊，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又活过来了，万院长说先关起来，等她忙完手头的事，就把人带去研究研究。”
林然的目光扫过纪从时，后者望着曲岚，脸上依旧是茫然，显然半点记忆都没恢复。
她走上前，一把拽起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的曲岚，语气冰冷：“她是你从什么地方抢来的？”
曲岚还没缓过来，目光一落在林然脸上，就不自觉地发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然没跟他废话：“3。”
‘2’还没说出口，曲岚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林然的大腿：“爹！我是真不知道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甚至是从另一批人手里把她抢过来的！”
林然的眸子深不见底，像藏着一片寒潭，曲岚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咽了口唾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补充：“我只知道，她应当是中州人，因为我是在中州地域带走她的，但如果你要帮她找回家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纪从时，声音轻飘飘的，“因为，当时那批孩童，全是被家人卖给人贩子的，不是被拐的哦。”
纪从时脚步虚浮地跟在林然身后，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曲岚的话。
她不是被拐卖的吗？是被卖的……是被家人卖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口就像被堵住了，闷得她喘不过气。
林然偏过头，看向谢闻生：“给她安排一个身份。”
谢闻生立刻垮下脸，不满地嘟囔：“又使唤我。”
嘴上抱怨得厉害，她却朝纪从时勾了勾手：“从时，跟我走。”
纪从时脚步一顿，眼神下意识地追着林然的背影，谢闻生见状，语气里带着点诱惑：“我如果说，我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呢？跟我走吗？”
纪从时的脑子“嗡”了一下，等她晃过神来，再回头时，林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只余下一阵淡淡的风。
她攥了攥衣角，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好，但我并不想知道我的‘家人’。”
谢闻生意味深长看着纪从时，她状似无意地扫过纪从时身上那些浅浅的裂痕，指尖轻轻拂过纪从时脸颊上粘着的一缕发丝，动作温柔。
“相信我，你会想知道的……”
她望着纪从时茫然的侧脸，脸上挂起笑。
“走吧，从时。”
纪从时，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和你见面。
*
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门紧闭着，林然站在门外，指节微屈，用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敲了两下门板。
“副院长，我来了。”
少女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尾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门内的万无像是已经在门后等了许久，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语气没有半分多余的寒暄：“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宁浅月，又为什么一定要见她？”
林然迎上她探询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那你呢？你上次那么迫切地想杀了我，是想得到什么？”
万无面色不变，仿佛早料到她会这么问，如实开口：“我需要得到【希望】。”
话说到这里，她便没了再继续深谈的打算，率先转身往办公室深处走。
“跟我来吧，林然。”
林然刚走到万无身侧，对方的手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几乎是触碰的瞬间，林然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办公室消失了，四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唯有正前方悬浮着一扇门。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门，浅棕色的木门板。
万无站在林然身后的黑暗里，身形被浓重的阴影裹着，漆黑的镜片彻底遮住了她的眼神，让人看不清她此刻是何种表情。
“去吧，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