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小龙女玉臂揽住令狐冲脖颈的刹那间,令狐冲已经将肩头生死符化解得一干二净。
他身化一道白影,死死咬住前方那道飘忽诡异的灰影,硬生生冲上了高耸入云、劲风呼啸的崖顶。
崖顶豁然开朗,怪石嶙峋,劲风呼啸,云海在脚下翻涌。
然而,令狐冲脚尖刚踏上嶙峋岩面。
“桀桀桀!小贼,没有那贱婢帮你,姥姥还怕你不成?”刺耳的怪笑声如同夜枭啼鸣,伴随着一股排山倒海的阴寒掌力,毫无征兆地从一块巨岩后狂猛拍出。
正是蓄势已久的天山童姥。稚嫩脸上凝固着残忍得意的狞笑,居高临下的伏击,势要将这滑溜的眼中钉一举毙于掌下。
“糟。”童姥话语如冰锥刺入心窍,瞬间警醒令狐冲。崖下双剑合璧占得上风,确实有小龙女玉女心经相辅之功。此刻孤身一人,硬撼童姥实乃取死之道。
电光火石间,令狐冲强提一口真气,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猛地向后飘飞。
“轰。”
阴寒掌力擦身而过,狠狠印在方才落脚之处,坚岩顿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饶是如此,掌风边缘扫过,仍震得他气血翻腾,护体九阳真气剧烈波动。
“哼,逃命的本事倒不错。”童姥一击落空,毫不停歇,灰影如附骨之疽般鬼魅欺近。
指风、掌影、腿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至,每一击都阴毒刁钻,直指要害。
令狐冲彻底摒弃进攻之念。双目锐利如鹰隼,身形在嶙峋怪石间化作一道难以捉摸的幻影。
闪...转...腾...挪...
面对童姥狂涛骇浪般的攻势,令狐冲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
时而如穿花蝴蝶,在掌风指影的缝隙间惊险滑过;
时而借力巨石,身形转折诡谲,让童姥的必杀一击落空;
时而又以精妙到毫巅的“乾坤大挪移”之法,将袭来的阴寒掌力偏转卸开,引向身侧的空地或岩石,激起一片片碎石冰屑。
令狐冲绝不与童姥正面交锋,每一次惊险的擦身,都伴随着体内“九阳神功”生生不息、沛然莫御的运转。
那至阳至刚的真气如同永不枯竭的熔炉,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惊人的耐力、速度以及对抗阴寒之力的资本。
童姥越斗越是心惊,也越是狂怒如焚。她功力深不可测,招式狠辣绝伦,每一击都蕴含开碑裂石之威,寻常高手早已毙命十数次有余。
可眼前这小子,滑如泥鳅,韧似百炼精钢。
明明数次被凌厉掌风扫中,震得他嘴角溢血,身形踉跄欲倒,可转瞬间,他又能生龙活虎般避开下一轮致命杀招。
他就像一块嚼不烂、捶不扁的铜豌豆。
最令童姥烦躁欲狂的,是这小子内力恢复之速简直匪夷所思。
自己全力猛攻,损耗甚巨;而他却在闪转腾挪间,凭借那诡异挪移卸力之法,竟似能将消耗压至极低,甚至还能借机调息,恢复如初。
一天一夜。
从烈日当空追至星斗满天,又从晨光熹微斗到烈日再次高悬。
两人在险峻的崖顶、陡峭的山脊、荒凉的戈壁间你追我赶,生死相搏。
童姥如同不知疲倦的复仇凶灵,攻势连绵不绝;令狐冲则化身最坚韧的猎手,以绝顶身法为盾,以九阳真元为矛,死死咬住猎物,不断消磨。
童姥的怪啸声渐渐带上不易察觉的喘息,灰袍上也沾染更多风尘,眼中那唯我独尊的狂傲被一丝焦躁取代。
她能清晰感觉到,强行压制的旧伤,在这持续一天一夜的剧烈追逐和发力下,隐隐有了反噬的征兆。
“该死的小贼。待姥姥养好伤,必吸干你的骨髓,将你挫骨扬灰。”童姥心中怨毒已极。
她终于认清,今日在这小子如影随形、韧性十足的纠缠下,非但杀他不得,再耗下去,自己压制的伤势恐将彻底爆发。
甚至可能,被这小子抓住唯一破绽。
“嗤...”
又一道凌厉的阴寒指风被令狐冲惊险避过,童姥猛地借势一掌拍在身侧一块千斤巨石之上。
“轰隆。”巨石应声炸裂,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就在这漫天烟尘遮蔽视线的刹那。
“咻。”
灰影骤然转向,朝着北方那连绵起伏的苍茫群山方向,以比之前追逐时更快的速度,亡命激射而去。
“哪里走?”令狐冲目光如电,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如离弦劲箭,再度衔尾疾追。
一灰一白,两道流星般的轨迹,撕裂戈壁长空,在广袤天地间划出亡命的追逐之线。
灰影在前,裹挟滔天怨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仓惶;
白影在后,紧咬不放,九阳真气在经脉中奔涌如沸,执着地追逐着那道致命的灰影。
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