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关,这座扼守大理东部门户的雄关,此刻如同风暴中的孤岛。
关墙被连日炮火熏得黢黑,布满了坑洼和裂痕。
关隘两侧,清军大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营寨相连,壕沟相通,刁斗声此起彼伏,日夜不息。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那是清军不断焚烧附近山林和村庄产生的浓烟,遮蔽了视线,也灼烧着守军的喉咙和神经。
守将董飞龙站在最高的箭楼上,脸色阴沉得如同关外的乌云。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箭痕迹,左臂用布条草草吊着,那是三日前清军一次夜袭留下的纪念。
他望着关外清军新筑起的一座高耸土台,台上架着数门黑洞洞的重炮(“劈山炮”),炮口森然指向下关摇摇欲坠的西门楼。
清军的土工们还在像蚂蚁一样忙碌,土台肉眼可见地一点点长高,如同一座正在堆积的坟墓,沉沉地压在所有守军的心头。
“妈的,又是这‘穴地轰城’的损招!”董飞龙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他经历过昆明围城战,见识过清军这种近乎无赖却又极其有效的打法。
深挖地道至城墙下,填塞巨量火药爆破。下关的城墙再坚固,也经不住这样的掏心一击。
他曾组织敢死队多次出击破坏地道口,但清军防备森严,出关的兄弟十去九不还。
更让他心焦的是关内的气氛。粮仓日渐空瘪,伤兵营里痛苦的呻吟日夜不绝,药品早已耗尽,连裹伤的干净布条都成了奢侈品。
清军射进来的劝降书,如同瘟疫般在私下蔓延,动摇着军心。
他巡营时,那些曾经充满愤怒和希望的年轻眼神,如今只剩下麻木、
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守?还能守多久?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一个身影匆匆登上箭楼,是副将蔡廷栋,他的盔甲同样残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董大哥,西门那边清狗又在掘土了,动静不小!我带人去冲一次?”
董飞龙看着蔡廷栋年轻而倔强的脸,心中一阵刺痛。
蔡廷栋是大理本地白族,对杜文秀大元帅忠心耿耿,家人都在城中。
他拍了拍蔡廷栋的肩膀,力道沉重:“廷栋,硬冲…只是送死。
他们的营寨太密,火器太利。我们…得另想办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疲惫和犹豫。
蔡廷栋愣了一下,看着董飞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抹复杂的挣扎,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重重地“嗯”了一声,转身扶刀,继续警惕地注视着关外的动静,背影挺直如松。
湖南长沙提督府书房,太师椅上的周宽世沉稳的坐在紫檀雕花书桌前沉思着。
从现代的周家老宅三百斗废墟前,他魂穿到三河镇战场,也有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由一个战场老兵,升任到提督湖南的一方大员,经战无数,阅历无数,功绩无数。
朝廷多次欲为他升官进爵,都被他婉拒。他得守住湖南的秘密,这里有数不尽的金矿,这才是湘军近二十年来崛起的真正财政基础。
近十年来周宽世通过胡雪岩、彭胜安等一个个商业奇才,在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搭起了强大的商业帝国,油盐茶丝麻,各行各业。
军事上他暗暗扶持的左宗棠、刘岳昭等,现在这些人都成了坐拥一方的封疆大吏,他还拥有169军工厂,汉阳刚天厂,安庆军械所的控制权……。
周宽世知道,自己也只能做这些,如果做更多,他会遭到历史修正的反噬。
其实历史修正的反噬旱就开始了,他常头脑发胀,四肢瘫软无力,基甚经常咳嗽,咳嗽出来的是一滩滩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