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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放到男女主角情愫暗生,四目相对的那些经典桥段,尤其是那个含蓄又大胆的“银幕第一吻”的镜头时,

黑暗中,周哲清晰地听到苏晓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脸,低下了头,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周哲自己的脸颊也烫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他不敢转头看她,目光紧紧盯着银幕,但眼角的余光却能感受到她那份羞涩的躲闪。

他偷偷地将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往旁边挪动了一点点,再一点点。

苏晓雯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他们的手背,在昏暗的光线下,若有似无地轻轻碰触了一下,旋即分开,却仿佛有微小的电流通过,让两颗年轻的心,都跟着银幕上的故事,一起轻轻地颤动着。

陆青阳也带着沈茉来看电影了。

电影放映到中途,情节正发展到男女主角在庐山美景中感情升温的段落。

沈茉看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银幕,完全沉浸在那种纯粹美好的情感氛围里。

陆青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全神贯注的沈茉。

沈茉正为男女主角的互动感到心头小鹿乱撞,被他一碰,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干嘛”。

陆青阳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朝前排那个方向微微努了努,脸上带着一种“快看,有热闹”的促狭表情。

沈茉顺着他指的方向疑惑地望过去,仔细辨认了两秒,才在昏暗的光线中认出那是周哲和他身旁那位文静的女同志。

她先是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她凑近陆青阳,小声说道: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兴致请我看电影……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什么时候干起保媒拉纤的红娘活儿了?这电影票,怕不是恰好多出来的吧?”

陆青阳被说中了心思,也不否认,只是耸耸肩,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我这是关心同学生活,再说,成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我顶多就是……拉了一条线。”

放映厅里,《庐山恋》的歌声悠扬,情节浪漫。

陆青阳也不由的伸出手,拉住了沈茉的手。

……

方老爷子生病之后,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

陆青阳和方仲文坐在一旁,低声讨论着寻访办公室刚送来的一份简报,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他的宁静。

然而,当方仲文无意中提到李家庄三个字时,那是刚确认的小榔头牺牲地。

老爷子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方仲文察觉到了这份微小的悸动。

他犹豫片刻,还是拿着那份简报和几张放大的黑白照片,蹲到父亲面前:“爸,有个消息,李铁柱,咱们连的小榔头……我们找到他牺牲的地方了。”

“小榔头……”老爷子喃喃地重复,浑浊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照片上那片长满荒草的山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方仲文以为他又将沉入那片混沌的迷雾中。

突然,两行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深刻的眼角滑落,滴在旧军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铁柱……那娃子……才十七……个子不高,黑黝黝的,一顿能吃五个窝头,力气大得像头小犊子……所以,大伙儿都叫他小榔头。”

全家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一段被鲜血和岁月尘封的记忆,正被艰难地开启。

“那仗……打得苦啊,我们被压在山坡下,抬不起头……子弹啾啾地飞,忽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冒着烟,就落在我脚边……”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攥住了毯子边缘,指节发白。

“小榔头就在我旁边,他喊了一声连长!那声音我到现在都记得,然后扑了过来,把我死死按在下面……轰一声,我耳朵啥也听不见了,只觉得脸上、身上……全是热乎乎的……是他的血……”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眼泪流得更急。

“他,他口袋里还揣着半个窝头,硬得像石头……他说,等打赢了,要回家娶媳妇儿……可他……他没吃上……也没有娶到媳妇儿。”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老爷子压抑的哭声。

几天后,当决定将李铁柱烈士的遗骸迁往新建的连队烈士陵园时,方老爷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动容的举动。

在一个夜晚,他让陆青阳扶着他,再次打开了那个视若珍宝的樟木箱。

油布一层层揭开,最终露出的,竟是一把老旧的牛角榔头。

木柄被岁月和手掌磨得异常光滑,甚至泛着暗沉的光泽,铁质的锤头也带着使用过的痕迹,一看就是当年用来修理枪支、敲打装备的随身工具。

“这是小榔的,他走了……这个,我藏了四十年……现在,找到他了,把这个给他带上。让他知道,老连长……没忘了他,国家……也没忘了他们……”

陆青阳感觉手里的榔头重逾千钧。

它不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段血肉情谊的证物,一个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信物。

迁葬仪式在新建的烈士陵园举行。

那一天,天高云淡,松柏肃穆。

一排排新立的汉白玉墓碑,像一列列整齐的士兵,静静地守护着长眠于此的英雄。

方老爷子坚持来到了现场。

他换上了那身珍藏的旧军装,胸前挂满了承载着无数故事的勋章。

方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由方仲文推着。

当覆盖着鲜艳国旗的灵柩被礼兵们稳稳抬起,准备移往墓穴时,老爷子忽然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方仲文和陆青阳连忙一左一右搀扶住他。

他抬起右臂,枯瘦的手指并拢,庄重地、缓慢地举至斑白的鬓角,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就在灵柩落入墓穴的那一刻,陆青阳走上前,遵照爷爷的嘱托,将那把光滑的牛角榔头,轻轻放在了国旗之上,让它陪伴着它的主人,一同长眠于这片它用热血换来的和平土地之下。

陆青阳和方仲文一左一右站在老爷子身后,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景象,看着爷爷那凝固在敬礼姿势上的、如同雕塑般的侧影,再看看陵园里那一个个从笔记本上走下来、如今被深刻在石碑上的名字,王大山、吴栓柱、赵永贵、李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