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顾清言那双曾经清亮倔强的眼睛,已然失去了所有神采。
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映照的金光,彻底熄灭。
他挺直的脊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身体软软的,毫无生气的顺着苏梦瑶的手臂滑落下去,无声的瘫倒在冰冷光滑的琉璃地砖上。
月白的纱衣散开,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
时间好似凝固了。
苏梦瑶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年轻躯体。
苏梦瑶修长的手指上,沾染了几点刺目的猩红,这是顾清言挣扎时,自己用大力了,指甲嵌进了顾清言的皮肉里粘上的。
她抬起手,随意的甩了甩,几滴细小的血珠飞溅而出,有几滴不偏不倚,正落在她脚边那块巨大的,雕刻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金砖上。
殷红的血珠在璀璨的金色凤凰羽翼上缓缓滚动,留下几道刺目而短促的痕迹。
“啧,”
苏梦瑶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厌倦和不耐的咂舌声,
她甚至懒得再看地上那具尸体一眼,目光扫过阶下那些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秀男们,语气平淡的下令,
“拖下去吧,做成御膳,送回他府上。”
“是...”
顾清言的尸体被无声的拖走,那抹刺目的月白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里,
只余琉璃地砖上几道蜿蜒的,迅速黯淡下去的血痕,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殿内寂静,连呼吸都凝滞了。
秀男们匍匐在地,抖的像秋风中的落叶,
赵知节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官袍,几乎瘫软在地。
苏梦瑶慢条斯理的用一方丝帕擦拭着染血的指尖,那动作优雅的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她环视着阶下噤若寒蝉的众生相,眼中那点因扼杀生命而燃起的短暂兴味迅速褪去,
只剩下更深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厌倦。
“无趣。”
苏梦瑶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一个个,谄媚,惊惶,强作镇定...
剥开这层皮囊,底下不过是枯骨白肉,惊惧颤抖,连挣扎都显得千篇一律。”
苏梦瑶将染血的丝帕随意丢弃,那抹猩红飘落在金砖上。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流光溢彩的琉璃穹顶,又落到脚下这片被无数人敬畏膜拜的金沙琉璃地面,
一个好玩的念头滋生蔓延,带着令人战栗的兴奋。
“赵知节。”
苏梦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微臣...在!”
赵知节几乎是连滚爬的扑到阶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朕瞧着这凤寰宫,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生气。”
苏梦瑶指尖轻轻敲击着凤榻扶手,发出“叩叩”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神经上,
“这琉璃金沙之下,埋藏的都是些温顺的虫豸,看得久了,腻得很。”
苏梦瑶说着顿了顿,目光投向大殿中央那片曾被舞者占据的空旷区域,嘴角勾起一个残忍而妖异的弧度。
“何不...让这金沙之下,开出些真正的,热烈的花儿来?”
赵知节茫然抬头,不解其意,却本能的感到恐惧。
苏梦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兴致,
“传朕旨意!
将这凤寰宫正殿中央,给朕掘开!
掘深!
掘成一个足够大的池子!
四周砌上坚固的石墙,要够高,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
群臣哗然!
掘开象征着至高皇权与神圣的凤寰宫正殿?
这简直是亵渎!是疯狂!
刚修好的正殿,说挖就挖??!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终于忍不住,颤巍巍的出列跪倒,
“凤寰宫乃国之正殿,象征国运昌隆,岂能轻易损毁?
掘地成池,更是闻所未闻,有伤国体,动摇...”
“动摇什么?”
苏梦瑶直接打断他,目光转了过去,
“国体?朕就是国体!
朕的兴致,就是国运!”
苏梦瑶微微倾身,盯着那老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李尚书,你似乎...很关心国运?
那不如,朕让你第一个下去,为这新池子添点运道?”
李尚书瞬间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其余所有蠢蠢欲动,想要进谏的官员,顿时被扼住了喉咙,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哼。”
苏梦瑶满意的看着重新归于死寂的殿堂,慵懒的靠回软榻,
“赵知节,听清楚了?
就在此地,给朕造一座斗兽场。
要快!十日之内,朕要看到它启用!”
“斗...斗兽场?”
赵知节声音发颤。
“对,斗兽场。”
苏梦瑶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过,朕不稀罕看野兽撕咬,那太低级了。”
苏梦瑶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就像在勾勒一幅血腥的画卷,
“朕要看人!
看那些官员,看那些惹朕厌烦,却又自以为清高的秀男们,手持着刀枪剑戟,甚至赤手空拳...”
苏梦瑶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让他们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互相残杀!
为了多活一天,像野兽一样撕咬,搏命!
朕要听听绝望的嘶吼,看看温热的血如何溅在这金沙琉璃壁上!”
苏梦瑶想象着那画面,愉悦的笑了起来,笑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格外瘆人。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
“至于胜者?”
苏梦瑶轻蔑的撇撇嘴,
“或许能苟延残喘一日,等着下一场厮杀。
败者嘛...就地埋了便是,正好滋养朕的宫苑。
而你,赵知节...”
苏梦瑶说着,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赵知节,
“还有你们,”
她扫视着阶下所有官员和秀男,
“都是朕的座上宾。
每一场戏,都必须给朕虔诚的观礼!
谁敢闭眼...下场,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