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妙早已悄无声息地溜到更远处,用同样的说辞,在另一片灾民中快速散播,
“县衙库房的粮食都烂了!狗官要跑路了!他们就是想榨干我们最后一点油水!”
人群中的绝望和愤怒像被浇了滚油的干柴,轰的一下被点燃,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一声,
“老子跟他们拼了!”
“横竖都是死!杀了这些狗官!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
一个饿红了眼的汉子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周衙役,
“你去死吧!”
见已经有人动手,王猛眼中凶光暴涨,他知道时机已到,
只见王猛猛地抽出腰后的柴刀,高高举起,
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炸雷般的怒吼,
“杀狗官!抢粮仓!活命!”
王猛声音浑厚,带上了怒音格外有感染力,这声怒吼如同冲锋的号角,
一直被话术煽动的灾民,彻底失去了理智,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和主心骨,
他们抓起木棍,石块,甚至是牙齿,像潮水一样扑向那三个衙役,
苏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身躯虽说还谈不上精壮,但身高在哪儿,再加上最近吃的好,
猛地站起身体,矗立在人群中,一下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在众人的目光里,苏丧抡起那根沾血的房梁木,第一个冲了上去,
那碗口粗的房梁木在苏丧手里,就像拿起一根寻常小木棍一般轻松。
房梁木目标直指周衙役,苏丧抡的虎虎生风,巨大的木棍带着风声砸下,
混乱瞬间爆发,惨叫声,怒骂声,骨头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周衙役的脑袋,被苏丧当西瓜一样砸开了,红白之物飞射四处。
周衙役和两个帮闲瞬间被愤怒的人群淹没,撕扯啃咬,血肉模糊。
王猛并未冲向衙役,有苏丧在前头顶着,他的战斗力还不是当下场景的刚需。
王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源头,周衙役刚才站的地方。
混乱中,周衙役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面是刚收上来或准备去收的捐款,已经掉在了泥地里。
王妙妙像个泥鳅一样,在混乱的人群腿脚间快速的穿梭,精准地抓起那个沾血的沉甸甸钱袋,塞进怀里,
又像鬼影一样消失,目标明确地朝着相对僻静的巷口赶过去,那里是事先约定的汇合点。
苏一说了,他们现在很缺钱,因为他们要准备干大事了,不论是捡来的,还是抢来的,都要及时带走。
黄福生一边继续用言语煽动着人群向县衙方向冲击,只听他的情绪里保持着高涨的激情,
“一起冲进县衙里啊!粮食都在里面!”,
一边快速移动到王猛身边,眼中闪烁着兴奋,
“猛哥,咱们这火是不是点着了?!”
樱桃停止了哭嚎,脸上血泥混合,眼神冰冷,她拍了拍身上还在小声哭嚎的孩子,
倒不是这孩子嗓子有问题,纯是因为饿的,樱桃可没有那么泛滥的母性,就算是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
樱桃也不会喂这孩子粮食,这孩子能在她手里,已经算是多活了几日了,
要不是苏一把他捡了回来,早不知道进了野狗还是什么人的嘴里了。
樱桃混入冲向县衙的人流,口中高喊,
“替天行道!苍天已死!跟着苏爷抢粮活命啊!”
樱桃将苏丧的名号与“替天行道”的口号迅速捆绑传播。
苏丧就是他们推举出来的门面,没别的原因,就因为长得高大,
盛世时这样的人站在人群里是异类。
乱世时,谁不想跟着这样的猛人?
这猛人苏丧已经将周衙役砸成了肉泥,他像一头狂暴的野兽,挥舞着染血的木棍,
三个衙役没了抵抗能力,苏丧下意识的去看王猛,就看王猛给他使了个眼色,苏丧丢下木棍,趁乱逃走了。
剩下的灾民却还在激动的,哪怕没了王妙妙等人的鼓动,也自发的喊着口号,
“杀狗官!抢粮仓!”
“杀狗官!抢粮仓!”
“......”
王妙妙,王猛,黄福生,苏丧和樱桃等人则迅速退到一处半塌的茶棚下,
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看清通往县衙主街的情况。
王妙妙怀里揣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一抓就塞到了苏丧的手里,苏丧力气最大,不嫌沉。
王猛认真严肃的冲众人说道,
“咱们可要看仔细了,看看这县衙的牙口有多利!”
王妙妙捻着手中的匕首,嘴角挂着冷笑,
“一群乌合之众,正好替咱们试试水。”
灾民的狂潮很快涌到了县衙的前街,县衙那扇厚重,包着铁皮的朱漆大门早已紧闭。
苏丧的视力和视线都是最好的,此时他能看见,县衙的门楼上,人影晃动,
十几个衙役和临时征召的,手持棍棒弓箭的县衙家丁,护院露出了头。
这些人的脸上虽有惊惧,但占据地利。
“放箭!滚木礌石!”
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嘶声力竭地吼着,
稀稀拉拉的箭矢和从门楼上推下的,裹着泥水的石块,粗木,劈头盖脸地砸向冲在最前面的灾民。
苏丧眯着眼,心里做着比较,不论是弓箭的质量,还是弓箭手的技术,都远远不如他。
王猛则能看的更深层一些,这轻飘飘又稀疏的箭矢,就能想到县衙武备的有多稀松,箭矢的数量应该也不会多。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汉子被箭射中,惨叫着扑倒在泥水里。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滚落,直接碾断了一个少年的腿,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雨声中都清晰可闻。
一根粗木砸下,将两人砸得脑浆迸裂。
灾民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
狂热的情绪被冰冷的死亡和疼痛浇灭,恐惧重新爬上他们的脸庞。
灾民们挤在狭窄的街道上,成了门楼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官爷饶命啊!”
“别放箭!我们只想讨口饭吃!”
“啊啊!救命啊!”
哀求声,哭喊声取代了之前的喊杀。
门楼上传来捕头得意又凶狠的咆哮,
“反了你们了!敢冲击县衙?!杀无赦!把这些刁民都给我打回去! 还有力气造反?看来饿得还不够狠!
三日内交不上‘防洪捐’的,这就是下场!”
捕头说着,一只手直指门楼下的几个被射杀被砸死的灾民。
狠厉的说道,
“把这些刁民的尸体给老子挂起来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