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缝隙里凝结着冰晶,寒风裹挟着细雪如无数银针,狠狠扎在弟子们蒙霜的眉睫上。林风踩着玄铁剑拖曳出的冰痕,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剑刃与青石碰撞出的火星转瞬被风雪吞噬,却在弟子们眼底燃起或期待或不安的火苗。他展开的宣纸边缘结着白霜,墨迹却力透纸背,在翻飞间如同即将出鞘的刀锋,割裂着压抑的气氛。
\"外门弟子陈墨,上月在魔雾林单人斩杀三头二阶魔狼,奖励中品灵石五块,破障丹一枚。\"林风的声音穿透呼啸的寒风,字字如重锤。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如同沸腾的油锅。角落里那个总把灰袍裹得紧紧的少年,像是被雷劈中的枯枝般踉跄着撞开前排弟子。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剧烈颤抖,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雾霭:\"林...林师兄,这是给我的?\"布满冻疮的手指悬在半空,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日砍柴留下的木屑,迟迟不敢触碰那份写着自己名字的嘉奖令。他浑浊的瞳孔里,惊恐与期待交织成漩涡,仿佛稍一触碰,这美梦就会如晨雾般消散在刺骨的寒风中。
林风的目光扫过人群,精准捕捉到前排几个内门弟子攥紧的拳头。他们绣着云纹的袖口下,嫉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射向陈墨。\"原来外门贱种也配...\"一声嗤笑从人群中飘出,却在林风骤然冷冽的眼神下戛然而止。他故意停顿片刻,让寒风卷着细雪填满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让寒意浸透每一个字:\"长老之子赵元,修炼懈怠,私藏灵材...\"话音未落,他的玄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剑身震颤间,剑脊映出赵元骤然惨白的脸,\"即日起,取消所有特殊待遇,与普通弟子一同参与考核。\"
\"荒谬!\"赵元暴喝一声,腰间羊脂玉佩撞碎一片薄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着金丝绣边的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孔雀。他三步跨到台前,靴底狠狠碾过陈墨方才掉落的嘉奖令,精致的云纹靴印深深嵌进纸张:\"我父亲掌管执法堂十余年,你们这群杂碎谁敢动我?\"他扬起下巴,鼻孔里喷出的白气都带着傲慢,\"信不信我让你们...\"
\"就凭这个!\"陆明大喝一声,甩出的监测仪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监测仪悬浮的刹那,全息投影如同血色帷幕骤然展开。画面里,赵元正将千年血灵参塞进黑袍商人袖中,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涎水几乎要滴落在珍贵的灵材上。人群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怒骂声中,有弟子甚至祭出法器,嗡嗡作响的灵力在演武场上空交织成网。\"败类!滚出青云宗!\"的吼声震得积雪从屋檐坠落,而赵元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仿佛不相信自己的丑态竟被公之于众。
林风看着陈墨别过脸去的背影,少年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这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自己蜷缩在柴房角落,听着外门弟子嘲讽的笑声打磨木剑,掌心磨出血泡也不敢停下。屈辱、不甘、愤怒,种种情绪在心中翻涌。\"赵元,\"他踏前一步,玄铁剑的剑风掀起满地霜雪,冰冷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你父亲若想保你,就让他带着宗门律法来见我。\"说罢,他抬手一挥,凛冽剑气劈开空中积雪,在地上斩出三尺深的沟壑,\"在青云宗,律法面前,没有特权!\"
夜幕降临时,林风独自站在灵谷边缘。月光为新翻的灵田镀上银边,一株嫩芽正顶着残雪破土而出,嫩绿的叶片上凝结着冰晶,在月光下闪烁如星。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叶片,冰凉的触感让他再次想起陈墨领奖时颤抖的手。\"只要有光,再卑微的种子也能开花。\"他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感慨与坚定。怀中的残页突然发烫,初代盟主的训诫在神识中炸响:\"公正,是立派之本。\"这声音仿佛穿越千年时空,与他此刻跳动的脉搏产生强烈共鸣,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远处传来叶清婉的脚步声,轻盈而熟悉。她怀中抱着刚炼制的噬魔藤符篆,快步走到林风身边:\"师兄,炼丹堂已经加急赶制。\"林风接过符篆,感受到其中跃动的灵力,仿佛握住了宗门弟子们的希望。他望着灵谷深处若隐若现的灯火,那里是弟子们栖息的地方,是青云宗的根基。\"告诉他们,\"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每个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都该带着宗门的守护回家。\"寒风掠过耳畔,卷走了未尽的话语,却将新的希望,种进了这片复苏的土地,也种进了每个青云宗弟子的心中。而远处,陈墨攥着嘉奖令的手仍在发抖,他望着灵谷上方的明月,终于露出了这辈子第一个灿烂的笑容。